澀的粗口罵我,聲音中帶著青春期獨有的沙啞。
我們家有好多關於經絡,關於本草,關於少林功夫的書,這些都是我爸買的,而出發點則是那部當年紅遍了大江南北的電影《少林寺》,到後來我媽還開玩笑說:“當年你爸差點兒扔下咱們孃兒仨出家去。”我笑,但是沒信。我爸是個顧家的男人,對於我和我姐要求也特嚴,他沒什麼大道理可講出口,很多時候都是武力解決問題,所以我小時候也捱過不少次打。我姐沒有,因為姑娘打不得,只能罵兩句,又不能罵得難聽,怕臉皮兒薄受不了。
於是,管教成了分工協作,我歸我爸,我姐歸我媽。我姐像我媽,特像,但我覺得我不是那麼像我爸,最起碼我沒我爸難看。
不過州小船不那麼認為。
“我覺得你爸挺英武的,比你帥。”舔了舔手上2分錢一根兒的小豆冰棒兒,他下定論。
“你別逗了。”我反駁,“那是因為他長開了,我以後還有發展餘地,肯定青出於藍。”
“只要你別也鬍子拉碴的就行,你爸就讓鬍子給弄得有點兒顯老。”
“哎,哎,剛誰說老爺子比我帥的?”我捅他,然後轉變話題,“冰棒兒給我咬一口。”
“你有錢自己買去。”他別過臉。
“我沒錢啊,要不怎麼著也不至於吃你的蹭兒是不是?”我鍥而不捨,繞到另一邊。
“那隻許咬一口。”抬眼皮瞅了一眼我的“可憐兮兮”,他似乎準備妥協。
“嗯。”我答應,然後朝冰棒進攻,然後很快被川川提了一腳。
“幹嗎?至於的嗎?!”我哀號。
“廢話!讓你咬一口,你整個都給我舔了!”他對我怒目而視。
“我又沒咬。”
“那你舔什麼啊?!這樣兒還讓我怎麼吃?”
我永遠記得周小川那時候的表情,那是絕對的哭笑不得,他攥著冰棒兒棍兒,一幅像把我就地正法的樣子,然後終於瞪了我一眼,把冰棒遞給我。
“都給你吧。”
“嘿嘿”我壞笑著接過來,同時承諾,“放心放心,我會賠你損失的,下次給你買奶油的。”
“我要是信你,我都是傻帽兒。”他白了我一眼,“活土匪。”
我不語,只是傻笑,然後咬了一大口冰棒,“那你就是壓寨夫人。”
說實話,我都不知道當時我是哪兒來的這麼一句,就記得周小川聽了之後給了我一拳,但是沒有反駁。
那年月的小豆冰棒很好吃,不像現在這般只有豆渣,那時的東西貨真價實,小豆格外香醇,奶油也很濃稠,對了,我確實在後來賠了他一根兒奶油的,5分錢,相當於兩根兒半小豆的,他稍微有那麼點兒不落忍,我則很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說:“吃吧你就,我請你的。”
“不是,那什麼”他看著我,然後開口,“這層紙,我剝不下來,你幫我弄一下。”
從那時候起,我總結出來一個規律,那就是,周小川對於各類包裝都比較頭疼,他好像永遠也掌握不了去掉那層薄薄隔膜的技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每次這種協助工作他都會找我來完成。其實要是狠狠心就是不管他,估計他也就能自己弄了,但最終我還是沒狠下這個心來。
那是初三的暑假,拿著高中錄取通知之後我就準備瘋玩兒了,川川也還成,上了中專,可能現在看來這種學歷根本一文不值,但在二十多年前,還是挺壯門面的,他爸高興得從五巷跑過來找我,說多虧了我幫周小川補課才能有這樣的成績,我聽得直不好意思,說叔叔您別誇我了,都誇得我找不著北了。
當時川川沒在場,但是當天晚上他就提著水果找我來了。
“我爸說讓你今兒晚上上我們家吃飯去。”紅著臉把東西放在桌子上,他眼睛不知道該看哪兒好。
“不用這麼客氣吧”我都詫異了,沒想到會受到如此禮遇。
“你就來吧,我先回去了。”
“哎”
我沒來得及說什麼,因為那小子說完這句話轉臉兒就跑了,就剩我傻站在原地看著那一兜子香蕉蘋果梨。
當天晚上我的確去川川他們家吃的晚飯,飯桌上他爸媽一勁兒說我有出息,弄得我漸漸有點兒自我膨脹了,還說這不算什麼,又說給川川補課,是我應當應分的。其實對我來說,給周小川幹什麼都挺應當應分的,首先就是因為他比我小,好歹我也是個能當哥哥的,總該乾點兒當哥哥的該乾的事兒。其次,周小川比我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