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自己從內到外、從本國到邦交都已經完善,可以自立門戶了,於是開始拒絕秦檜。那麼結果只有一個,他被冷凍了,終秦檜餘生,万俟卨絕跡於官場。
還有一些簡直是無妄之災,比如秦檜的同鄉巫伋。他先言官再執政,終於熬到了權力的頂峰,終日小心翼翼生怕有半點地方觸怒秦檜,卻不料百密一疏,居然倒在了聊天上。
某天秦檜心煩,想和人聊點家常,這非家鄉人莫屬。想秦檜出身邊遠寒門,沉浮於亂世之中,居然位極人臣,憶憶苦,懷懷舊,是莫大的享受。於是他問,近來家鄉怎樣,有什麼新鮮事嗎?
巫伋全身僵硬,迅速計算老秦想聽什麼、煩的是什麼,思來想去,覺得軍、政、商、文都敏感,只好把話題放在了神話傳奇上。
他說,最近家鄉出了個術士,神算驚人,近來有所接觸——秦檜突然炸毛,大喝一聲:“他是算你什麼時候當上首相吧?”
巫伋就此下線
如此這般,整個宋朝的官場處在,白色恐怖的氣氛中。每個人都惶惶不可終日,充分地體驗著什麼叫活在當下。而這,也導致了趙構的前院失守。
話說中國的皇宮也不外乎就是個店鋪,其格局也就是前院辦公後院私宅,秦檜這麼搞,趙構的辦公室是改姓了,至於後院,也不大好說。
秦檜精心佈置,讓趙構在後院深處也能全方位透明。皇帝的後宮生活基本上有兩大區域,一個是讀書,即經筵;一個是嬪妃,睡覺的地方。宋朝規定,經筵官是獨立的,尤其不能由言官兼職。嬪妃更是獨立的,不能影響朝局,更不能結交外臣。這些都被秦檜打破了,他把言官派進了趙構的書房裡,又幫助吳貴妃當上了皇后,更和趙構的私人醫生拉上了關係。
這位醫生名叫王繼先,負責修復趙構最缺失的那部分功能,其權威性、隱私性決定了趙構對他既依賴又敬畏,不敢有半點的違逆。
秦檜、王繼先組合,把趙構吃得死死的,讓他在宮裡宮外找不到哪怕一點點的藏身之處。當他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敏感到動不動就殺人的安全心理陡然爆發,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經操縱於別人手中!一點都不誇張,秦檜終結了他的政治生命,王繼先掌握著他的個人生死——長此以往,何以安身?
從此之後,趙構在褲腿裡藏了一把匕首,理智告訴他,這不會有很大的用處,可是他需要。在幽深的皇宮深處,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生存著,這把短刀是他唯一能百分之百相信的防身工具。
除這把短刀之外,趙構看什麼都心裡發寒,環顧周圍,他盯住了長久以來的看門大保鏢禁軍統領楊沂中——他,可靠嗎?
難說啊!
某天他隨意地挑起話題,回憶起兩人之間長達二十多年的往事。想當年小楊保著他從開封逃過長江,一直都是他最貼心、最信任的人。
“小楊,我給你改個名吧!叫楊存中,好嗎?要心裡永遠記得皇上最重要,要保住啊!”說話時趙構的心情比逃過長江時還要悲傷,楊沂中是他能活下去的最低保障!
還好,楊沂中還是忠誠的。
楊沂中改名,是趙構在紹興議和、殺岳飛之後的十五年裡僅有的兩次反抗行為中的一次。透過這事,趙構希望外界知道他手裡還有一些軍權。而另外的那次,也就是一個笑話了。
那是關於科考的。
秦檜的子孫們出生即有官職,可這不夠,秦家人要的是名利雙收,眼放著狀元的榮名,怎能便宜他人?秦家從長子秦熺開始參加科考,每次參與都讓主考官們歡天喜地,這是他們接近首相的大好機會。
於是秦熺成了狀元,長孫秦壎也是狀元,在他們的後面,更有一大堆的秦氏子弟榜上有名。這在當時激起了全國性的慶祝浪潮,無數人稱讚秦氏詩書傳家,是有宋以來第一簪纓世族。
趙構看不下去了,狀元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職稱,但是轟動效應無與倫比,連年這麼整,簡直比秦檜獨相還特例,實在是太乍眼了。
趙構把秦家的狀元都往下挪了一名,狀元改榜眼,美其名曰這是在顯示皇權至高無上,可以隨意決定任何人的功名利祿,哪怕是秦首相的子孫也不例外。
這就是趙構在長達十五年的時間裡唯一一次正面反抗行為。
綜上所述,秦檜已經壟斷了南宋帝國的軍、政兩項,後面是他的財。在這一點上,秦檜應該是很不好意思炫耀,因為實在沒法做到獨佔。
說實話,秦檜已經盡力了,可宋朝以錢財立國,哪怕只餘殘山剩水半壁之江山,所產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