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哭!”商淨一邊回嘴一邊繼續哭。
“好好,你哭,你哭。”嘿!這還撒潑了。
商淨大哭了一會,起身拿了餐巾胡亂擦了擦,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地開口了,“您到底想怎麼樣嘛?”
“什麼我想怎麼樣?”看她那張哭花的小臉,顧衛軍不由放柔了聲調。
商淨一抽一抽地道:“我媽、得了絕症、想治都治不好,您、您還逞能、中風了、很難受的您就不想想、您要是有個萬一,您三個兒子不都要經歷我這種痛苦?您、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孩子想。”
“我沒那麼嚴重”
“有!”
“好好,有就有。”
商淨抽噎著停了一會,又說:“我也沒那麼偉大,您天天罵我,我能對您有多少感情?可是您是顧垂宇的父親,你有三長兩短他肯定難過,我不想他難過,您想嗎?我爸媽就從來不希望我難過,您也為人父母,我就不信您沒這份心!”
兩人沉默了片刻,商淨抹抹眼淚,“我有些失態了,抱歉,可是我剛剛說的話,請您好好想想吧。”說完她起身跑進了盥洗室。
第七十六章
顧衛軍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著商淨跑了進去,發了一會呆。
要是他真去了,他三個兒子哪有像她說得嚴重,難不成還像她剛才那樣哭得稀里嘩啦?都是大男人了,不過默哀個幾分鐘就過了,危言聳聽難保哭的還是她,她這麼感情用事,看報告說她媽媽生病時她馬上從部隊申請復員,照顧到她媽去世她才出來工作,現在又辭了報社的工作來照顧他這糟老頭,忍辱負重的,剛剛哭的那會他心都顫了。
那是很久沒見到的真心啊。現在大家都開始明哲保身,感情已經淡了,或許是害怕得不到相同的對待,人與人就像隔了一堵牆,所有的往來都是有目的,久而久之他也忘了還是有這樣的人的。
顧衛軍長嘆一聲,突發其想,還是有個閨女好。
商淨洗了臉從盥洗室出來,很是尷尬,她覺得實在是太丟人了,怎麼在長輩面前哭成這樣。她鼻音濃重地試探說道:“那咱們早上就別喝那麼油的湯了吧?”
顧衛軍重重咳了咳,“行吧。”
“今天中午我會做一些清淡一點的菜,但也是有葷的,咱們慢慢適應好不?”
“行,試試就試試。”人都這樣了,他還死不讓步,的確太沒長輩風範了。
商淨見他突然這麼好說話,有種被虐久了產生的不可思議感,同時她突然閃過一絲古怪的靈感。
這老爺子不是跟她爸一個毛病吧?
她爸爸就最捨不得她哭,小時候自己用這招用得最多,長大了嫌丟人不用了,但她還有個法寶,就是撒嬌。她對顧垂宇不怎麼來這手——覺得不好意思,可是她對父親撒嬌起來可是爐火純青啊,想要達到什麼目的就撒嬌,想要不捱罵也撒嬌,親戚朋友說商父是“孝女”,商父總是無奈地說是你們沒有這個沒皮沒臉的女兒。
然而顧老爺子沒有女兒,她也拿不住他是怕女兒家哭還是怕女兒哭。
女兒總是父親前世的情人,這點她已經在很多家庭得以驗證了,這老爺子莫非真缺乏“女兒愛”?
商淨越想越覺荒謬,心想也太誇張了點,但她轉念一想,反正都這樣了,還不如破罐子破摔,什麼方法都試試,再不行她就哭,一日三餐地哭。
顧衛軍突然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
商淨清清嗓子,“伯父,我看您早餐也吃得差不多了,我陪您下去走走唄。”
“你”得寸進尺了還。
“伯父,求你了,我覺得病房太悶了,不然您陪我下去走走。”商淨走上前一把挽住顧衛軍的胳膊,拿出對她爸的十八般武器,“好不好嘛,去外面,去外面。”
顧衛軍大驚失色,“你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幹什麼?”還有這背脊的酥麻感是個怎麼回事?他又犯病了?
“我扶著您啊,在家我就喜歡挽著我爸,覺得特安全。”商淨這回算是把節操都扔地下去了,發嗲的程度比對她爸時還更上一層。
顧衛軍突然覺得使不上力氣,只能由她拖著走,“放手,我自己能走。”
“可是我喜歡攙著您,您看您這麼富態,靠著多舒服啊。”
在外面等著的一干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親親密密地出來,這是個什麼情況?
顧衛軍像是被灌了藥似的,被商淨攙到樓下的空地,“來,咱們活動活動筋骨吧。”她狗腿地為他捏捏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