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起來,輕輕將它分開,然後用探針探弄覆蓋住右恥骨表面的膠狀物質。膠狀物質剝離後,底下的骨頭便露出幾道平行的凹痕。這根堅硬而細長的骨頭形成骨盆的最外緣,和左邊的恥骨以膠質物相連。
克勞得爾仍站在門邊。我把從屍體身上刮下的骨盆組織拿到燈光下,拉出燈臂對著自己,然後按下開關,把熒光燈打在骨頭上。透過放大鏡,一些肉眼看不到的細節都出現了。我看著那塊彎曲的胯骨,發現了我想要的答案。
“克勞得爾先生,”我頭也不回地說:“過來看這個。”
他走到我身後,我讓開了些,不要擋住他的視線。我指著胯骨上部邊緣的不規則狀部分給他看。
我放下骨盆,他雖仍盯著它看,但不敢動它。我回到解剖臺前,繼續檢查鎖骨,驗證我剛才的發現是否正確。我把泡在水中的鎖骨抽出來,開始切開組 織。當我能看到關節部分時,我以手勢示意克勞得爾過來幫忙。我一言不發指著鎖骨的另一端,它的表面相當粗糙,像恥骨表面一樣。一個小小的椎間盤附在中央, 它的邊緣明顯而沒有毀損。
“如何?”克勞得爾問。他的前額已冒出汗珠,看得出他是在強忍緊張,裝出英雄氣概。
“她很年輕,大概20歲出頭。”
我可以解釋這些骨頭如何透露年齡的訊息,但是他一定不會想聽,所以我也懶得提。我的手套上黏上一小團軟骨,我把它拍掉,攤平手掌,像個乞丐一 樣。克勞得爾和我保持相當遠的距離,好像我染上伊波拉病毒似的。他雖然注視著我,但眼神卻透露他現在正在心裡暗自回想,尋找和屍體年齡吻合的人選。
“伊莉莎白!”他肯定地說,一點也沒有詢問我的意思。
我點點頭。唯一可能的就是伊莉莎白·康諾。今年23歲。
“我想要一份死者的齒模報告。”他說。
我又點點頭。
“死亡原因呢?”他問。
“目前還不得而知,”我說:“我得看過x光照片,或把骨頭清理乾淨再檢查,之後才能知道。”
我把話說完,他便離開了,連一句再見也沒說。我也不指望他說,他能離開我就很高興了。
我剝下手套丟掉,走出解剖室。我一面脫下手術服,一面對丹尼爾說話。我告訴他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他可以把屍體送去拍x光照片了,正面側面都 要拍,尤其是頭蓋骨部分。在上樓時,我在組織學研究室前停下,告訴裡面的技師長但尼斯可以把屍體拿去清洗了。我還特別請他小心,因為這次是件分屍案。其 實,提醒也是多餘的,這裡沒有人比但尼斯更會照料屍體。兩天後我就可以看到乾淨完整的頭蓋骨了。
我利用下午的空閒時光,繼續拼湊桌上的頭蓋骨。雖然殘缺不全,但是己足夠用來辨識死者的身分了。這個傢伙再也不能開裝滿丙烷的油罐車了。
回到家後,先前在陳屍處出現的那個不祥預感又回來了。一整天下來,我都不去想它,刻意把這個憂慮封鎖起來,讓自己專心一意,好能進行被害者屍 體的查驗工作和拼湊那個卡車司機的頭蓋骨。現在我已完全自由了,可以開始思想,開始憂慮。我一把車子開進車庫,關掉收音機,這些煩心的事情便開始湧現。音 樂一停,憂慮便竄了上來。現在不行!我對自己說。晚點才發作,至少也得吃完晚餐再說。
我走進公寓,聽見安全系統的警示聲,讓人心安不少。我把公事包先放在一進門的地方,隨即關上大門,走向街角處的黎巴嫩餐廳,點了一份我最愛 的烤羊肉大餐外帶。這是我喜歡住在城裡的原因,離我住的地方不到一個街區,就可以吃到世界各國名菜。至於我的體重哎,就先別提了。
在收銀臺左側的架子上放了許多瓶紅酒。我的酒癮又犯了,每當我看到這些酒,就會有千百個衝動想嘗滋味。我記得紅酒的口感、香氣、甘美和微酸 的感覺。我記得紅酒在體內燃起的暖意,由內至外,徐徐發散。酒能讓我手舞足蹈,在黑暗中燃起希望的火炬。酒能讓我充滿活力,讓我無所畏懼。沒錯,以現在的 情況,正是需要酒的時候我在開什麼玩笑?我不能停在這裡,這是誰擺的陷阱?我趕緊離開酒架前,不讓紅酒進入我的視線。不行,酒的愉悅只是一時的,付出 的代價卻相當昂貴。我已經戒酒6年了,絕對不可以前功盡棄。
我提著食物回家,與我一起共進晚餐的,只有我的貓兒博蒂和蒙特婁的景色。貓兒睡了,蜷縮在我的腿上,發出咕嚕嚕舒服的聲音。當我洗完長長的 一個熱水澡,躺在床上時已經10點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