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部分。是這棟房子整個在顛簸。塞絲滑倒在地,掙扎著穿衣服。她四肢匍匐著地,像要把她的房子按在地上。這時,丹芙從起居室裡衝出來,滿眼恐懼,嘴唇上卻掛著一絲隱約的微笑。
“該死的!停下來!”保羅•;D一面吼著,一面跌跌撞撞地去抓扶手。“別在這兒搗蛋!滾出去!”一張桌子向他撲來,他抓住了桌腿。他勉強站成了一個角度,舉起桌子四處亂砸一氣,毀壞每一樣東西,衝著尖叫的房子尖叫。“想打架嗎?來吧!媽的!沒有你她已經夠受的了。她受夠了!”
地震減弱為餘震,但保羅•;D並未停止四處亂舞桌子,直到一切都死一般寂靜。他靠在牆上碗櫃騰出的地方,大汗淋漓,喘著粗氣。塞絲仍舊蜷縮在爐子旁,將搶救出來的兩隻鞋子抱在胸前。他們三個人,塞絲、丹芙和保羅•;D,用同一個節拍呼吸,宛若同一個筋疲力盡的人。另一個的呼吸也同樣筋疲力盡。
《寵兒》第一部分第5節
它走了。丹芙穿過死寂,晃到爐邊。她用柴灰蓋住爐火,從烤箱裡抽出那鍋烤餅。盛果醬的碗櫥仰躺在地上,裡面的東西在底格的一角擠作一團。她拿出一個罐子,然後四處去尋盤子,只在門旁邊找到半個。她拿著這些東西,在門廊的臺階上坐下。
他們兩個上去了。步履輕快、不慌不忙地,他們爬上了白樓梯,把她扔在下面。她撬開罐子的封口和蓋子。蓋子下邊是布,再下邊是薄薄的一層蠟。她一一揭掉,慢慢地把果醬倒在半拉盤子裡。她拿起一塊烤餅,揭掉黑黑的焦皮。又白又軟的餅裡冒出嫋嫋熱氣。
她思念哥哥們。巴格勒和霍華德現在該有二十二和二十三了。雖說在她聽不見聲音的那陣子①他們待她很是彬彬有禮,還把整個上鋪讓給她,她記得的卻仍是那以前的光景:他們樂融融地團坐在白樓梯上———她夾在巴格勒或者霍華德的膝蓋中間———那時他們編了好多“殺巫婆!”故事,想出種種確鑿的方法來殺死巫婆。②她還想起貝比•;薩格斯在起居室對她講的事。奶奶白天聞起來像樹皮,晚上聞起來像樹葉———自打哥哥們出走以後,丹芙就不在自己原來的屋裡過夜了。
現在她的媽媽正和那個男人一起待在樓上,就是他,趕跑了她唯一的夥伴。丹芙將一小塊麵包蘸進果醬。慢吞吞地,有條不紊地,悽苦不堪地,她吃掉了它。
並不很急,但也不浪費一點時間,塞絲和保羅•;D爬著白樓梯。能夠如此幸運地找到她的房子和當中的她,而且肯定要同她雲雨一番,保羅•;D徹底昏了頭,把記憶中最近的二十五年丟個精光。前面一磴樓梯上就是那個頂替貝比•;薩格斯的姑娘,那個他們夜裡夢想、黎明為之去操母牛、同時等待她挑選的新來的姑娘。單是親吻她後背上的鍛鐵,已經晃動了整座房子,已經逼著他把它打了個稀巴爛。現在他還要做得更多呢。
她把他領到樓梯的上面,那兒的光線從天空直射進來,因為二樓的窗戶不是開在牆上,而是裝在傾斜的屋頂上。樓上一共有兩個房間,她帶他進了其中一間,心下希望他不會介意她還沒準備好———雖然她還能喚起慾望,卻已經忘了慾望是如何作用的:揮之不去,手中的緊迫與無力;意亂情迷之下,跳進眼簾的只有可以躺下的地方,而其餘的一切———門把手、皮帶、掛鉤、蜷在屋角的悲傷,以及時光的流逝———不過是干擾。
在他們把衣服脫光之前那事就都完了。胴體半裸,氣喘吁吁,他們並排躺著,相互怨恨,也怨恨上面的天光。他對她的魂牽夢縈已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了,而她壓根就被剝奪了夢想的權利。現在他們很難過,而且實在羞於彼此交談。
塞絲仰臥著,頭從他那邊扭開。保羅•;D從眼角瞥見她的乳房在一起一伏,覺得不舒服。那兩個鬆弛的、又扁又圓的東西他絕對不需要,儘管在樓下他那樣捧著它們,彷彿它們是他最珍貴的部分。還有他在廚房裡好像淘金者扒拉礦砂那樣探查的鍛鐵迷宮,實際上是一堆令人作嘔的傷疤。不像她說的,是棵什麼樹。也許形狀相似,不過可不像他認識的任何一棵樹,因為樹都是友好的,你能信賴,也能靠近它們,願意的話還可以跟它們說話,多年前,在“甜蜜之家”的田裡吃午飯時,他就經常這樣做。可能的話,他就總在同一個地方;挑選地方是很困難的,因為“甜蜜之家”裡漂亮的樹比周圍任何農莊都要多。他管自己挑的那棵叫“兄弟”,坐在它下面,有時是自個兒,有時是和黑爾或其他保羅們,但更多的時候是和那時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