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爾特太太說不出話來,她只得轉身走到窗前以便掩飾她臉上流露出的情感。她終於說道:“她會活著出來嗎?但是不,我知道你不能預言。她是——她怎麼樣——她有沒有”
“她在受苦,她在忍受痛苦,她害怕,但是她有那個男孩的陪伴,還有那兩個加利弗斯平間諜,他們還在一起。”
“那顆炸彈呢?”
“炸彈沒有傷到她。”
庫爾特太太突然感到筋疲力盡,她最想要的就是躺下來睡上幾個月,幾年。外面,旗繩在風中噼啪作響,白嘴鴉哇哇叫喊著,圍著城牆打轉。
“謝謝你,先生。”她又轉回身對真理儀專家說,“非常感謝,如果你發現更多有關她的情況,或她在哪兒、她在幹什麼,請讓我知道好嗎?”
那人鞠了一躬離開了。庫爾特太太走過去躺在行軍床上,但是不管她多麼努力,卻怎麼也閉不上眼睛。
“你認為那是什麼,國王?”阿斯里爾勳爵說。
他正透過哨塔望遠鏡看著西邊天空的某個東西,它看樣子像一座山懸掛在離地平線一手寬的天空裡,籠罩在雲層中,它離得非常遠,遠得實際上只有把手臂伸直時的一個大拇指指甲那麼大。但是它在那兒的時間並不長,並且懸掛在那兒一動不動。
望遠鏡把它拉近了一些,但是沒有更多的細節:不管放大到多大,雲仍然看起來像雲。
“雲山,”奧滾威說,“或者——他們管它叫什麼?戰車?”
“握韁繩的是攝政者,他把自己掩藏得很巧妙,這個梅塔特龍。他們在偽經裡提到過他:他曾經是人,一個叫做伊諾克的人,是賈雷德的兒子——亞當的第六代子孫,現在統治著王國,他的意圖不光如此,如果他們在湖邊發現的那個天使沒弄錯的話——就是進入雲山偵察的那個天使。如果他打贏了這場戰爭,他企圖直接干涉人類的生活,想想那個,奧滾威——一個永久的教會法庭,比宗教紀律法庭做夢才能想到的任何事情都更糟,人員來自每個世界的間諜和叛徒,由他這個具備能讓那座山漂浮不墜的、充滿智慧的人親自指揮,那個老權威者至少還知道體面地退出,把殺害異教徒和絞死巫師的骯髒活留給他的神父們去做,這個新傢伙會兇狠得多。”
“唔,他已經以侵略共和國的方式開始了。”奧滾威說,“瞧——那是煙嗎?”
一股灰色的東西正離開雲山,一個緩慢擴散的汙跡映在藍天上,但是它不可能是煙:它正頂著撕裂著雲彩的風漂浮著。
國王把他的雙筒望遠鏡戴到眼睛上,看出了它是什麼。
“天使。”他說。
阿斯里爾勳爵離開望遠鏡,站起身來,手搭涼篷遮住眼睛,成百,成千,成萬,直到半邊天都黑了,那些細小的身影飛呀飛,不停飛來。阿斯里爾勳爵見過數億隻強壯的藍色椋鳥在夕陽西下時圍繞著康鄱皇帝的宮殿盤旋,但眼前是他從來也沒見過的龐大群體,那些飛行物自己聚攏然後慢慢地、慢慢地飛走,湧向北方和南方。
“啊!那是什麼?”阿斯里爾勳爵指點著說,“那不是風。”
雲在山南側的上空旋轉,長長的蒸汽破旗在強大的風裡流出來,但是阿斯里爾勳爵說得對:那個運動是來自內部而不是來自外面的空氣,雲煽動和翻滾,然後分開了一秒。
那兒不只一座山,但是他們只看見它一會,接著雲又捲回來,彷彿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拽過來把它重新掩蓋起來。
奧滾威國王放下雙筒望遠鏡。
“那不是一座山,”他說,“我看見了炮臺”
“我也看到了,一大堆複雜的東西。我納悶他能透過雲往外看嗎?在有些世界裡,他們有裝置能做到這一點,但是至於他的部隊,如果他們只有那些天使的話——”
國王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半是驚訝半是絕望。阿斯里爾勳爵轉身抓住他的胳臂,手上的勁道差點傷到他的骨頭。
“他們沒有這個!”他用力搖晃著奧滾威的胳臂說,“他們沒有肉身!”
他一隻手抵住朋友粗糙的臉頰。
“即使我們人很少,”他接著說,“即使我們短命,即使我們弱視——但與他們相比,我們還是強壯的。他們嫉妒我們,奧滾威!那就是他們仇恨我們的原因,我敢肯定。他們渴望擁有我們這樣寶貴的身體,如此結實和有力,如此適應這個美好的地球!如果我們用決心和力量迎戰他們,我們能夠橫掃這無數的敵人,就像你能用手掃過雲霧一樣。他們的力量不過如此!”
“阿斯里爾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