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的請求。
那時我和美倫帶著女兒蕙蘭,一家叄口租住在新生南路叄段龍安國小對面的巷子裡,是一幢四樓公寓的二樓,收到部令時,正好租約到期,我們決定不再續約;正巧同一辦公室的烏元彥在連雲街的公寓暫時空著,可以讓我們借住兩、叄個禮拜,我和妻小就搬了進去,做好外放的準備,包括零碎東西的採購,從日用品到碗盤都需購置,襯衫西裝也都要訂製,另外抽空接受同仁的歡送,忙得不亦樂乎。機票也訂好,治裝費也領了,一切就緒後,在喜樂中等著啟程。
宋時選傳達“上面”之意
當我們搬進連雲街公寓兩個禮拜後,宋時選表哥突然來訪,一進門就很客氣、委婉地說:“我已經向‘上面’報告了你外放的事,他很高興;但是‘上面’不太放心,認為舊金山的僑界太複雜,最好不要去,繼續留在‘外交部’工作就可以了,不必急著出去,在這裡照樣可以升遷。你條件這麼好,到時候會幫你忙,慢慢做,該升科長時,就可以升科長,在臺北方便多了,比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我負責另外替你們租個公寓安定下來。‘上面’是為你好,雖然你已做了出去準備,還來得及調整;至於‘外交部’方面,你不用擔心,我們找個理由和沈部長說一下就可以了。希望你打消去美國的意念”
聽完宋時選一連串的陳述,我真是大吃一驚,但我只笑笑說:“表哥,這怎麼可能,我都準備妥當。機票買了,可以退,但是我做‘外交官’的主意是不會變的;我只求和平常人一樣就好,我從不期盼有什麼特殊的安排,現在我能正常發展,反而要來阻撓我,這是不對的。我不知道‘上面’在顧慮什麼?如果我連美國都不能去,我以後還能到哪個國家去當‘外交官’?如果我沒有外放的經驗,我又怎麼可能留在外交界?請讓我和一般人一樣,按部就班地做事,這是我最低的要求,也是我最高的期望了。拜託表哥儘快向‘上面’反應,幫忙替我說說話,同意我去上任。”
那段時間,每和宋時選談到父親時,他都以“上面”來稱呼,偶爾會說“經國先生”;但王升和我們談話中,則很自然地說“父親”如何如何,讓我和孝慈聽在耳裡,好受多了。
王升奉命勸退
從大二開始,每隔一段時間王升會邀我和孝慈到他在和平東路的家去吃吃飯,我們叫王升夫人熊慧英女士為“王伯母”,因為我們一直喊王升為“王老伯”。這種稱呼其實不妥,因為他比經國先生還小七歲。有一次他要我和孝慈改口,不要叫他“老伯”,他說父親是他的老師,要我們以“師兄弟”互稱,我們忙說怎麼敢當,後來就一直沒改口,直到今天還是稱他為“老伯”。每次到王升家吃飯等於是打牙祭,都是由王伯母親自下廚。當我和孝慈從美國回臺後,幾乎每年生日,都是在王家過的,除了他外放巴拉圭那八年期間中斷,沒有一年例外。所以每年元宵節前,就會接到追隨王升數十年忠心耿耿的參謀王耀華電話提醒我們前往。
王升幾十年來對我們的用心,很令我們感激,他多少在心理上想分擔一些父親無法養育我們的自責,也似乎在設法彌補母親猝然過世所造成的遺憾。外面傳說,我和孝慈是王升受父親之託,把我們放在他家從小帶到大,則絕非事實,我們從未在王家住過一晚。王升和宋時選應當是奉令負責照料我們生活,包括把費用送到新竹,交給外婆或二舅 若。直到大學畢業,成年之後,孝慈和我與王升之間才有直接來往。長期他扮演長輩角色,我們對他的意見很少違逆。
當宋時選勸阻無效、鎩羽而歸後,便由王升來繼續勸說。
有天下雨的夜晚,他來到連雲街,用宋時選雷同的說辭,要我放棄赴美,並以確切的口吻保證,如果我同意留在臺北,照樣可以有很好的仕途發展。他也強調舊金山僑社的複雜,他說除了左派,還有獨派,並以兩年前(一九七○)在紐約發生“臺獨”分子刺殺父親的事件,提醒我萬一發生什麼意外,這個責任誰擔得起?王升本來口才就出了名,那晚更是說盡了好話,就是希望我改變初衷,留在臺北不要出去。他直說了,是受了父親之託來勸服我的。
堅持走自己的路
可是,我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父親的意思。雖然王宋兩人講了許多理由,還是牽強,很難讓我覺得有道理,我只是去做個小小的“副領事”,哪有可能引起獨派或左派分子的興趣而會對我如何?況且七十年代初,海外曉得我背景的人是少之又少,就是知道了,在美國這麼開放的社會里,絕不至於有人會冒進。他們說辭中,最不能讓我接受的,反而是他們的保證,說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