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部分(2 / 4)

小說:晚清七十年 作者:童舟

處留有餘地。我若是真正由他們盡意的鬧,難道一個使館有打不下來的道理?!(見《庚子西狩叢談》)

老佛爺這段話講的是事實,但在我們搞口述歷史的老兵聽來,她還是不太夠誠實和坦白。——她沒有提她受「蔣幹偷書」那一段刺激。那時她決定是和洋人一拚,同歸於盡了。但是「同歸於盡」的「一拚」之間,這位老狐狸,還是留了一條退路。她叫那表面上手握重兵的大將榮祿、載漪、載勳等人代她去和洋人拚命。如果把洋公使的命都拚掉了,而交涉還有轉圜餘地,那她就以「妾在深宮哪得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籍口,把責任向諸悍將頭上一推。殺兇以謝,她還可做她的太后了。——事實上,後來結果就是這樣的。

誰知榮祿也是個曹操。他不敢不遵太后之命去攻打使館。但如真把使館夷為平地,殺死了幾位洋公使,將來洋人追查兇犯,太后被迫緝兇,他的腦袋豈不要搬家。所以他首先裝病請假,交出兵權。到後來懿旨難違,他非出頭不可時,他只有故作積極,三令五申督責董福祥的甘軍拚命去打。董福祥是個大老粗,在中堂嚴令之下,他就認真的打起來了。自六月二十日起一連四天,甘軍每日開炮多至三百餘發。煙霧瀰漫、炮聲震天。北京與外界交通完全斷絕。在這種情況之下,區區東交民巷豈不早巳夷為平地?各國公使和教士,斷無生存之理。因此倫敦各報已刊出英國公使與海關監督等人的報喪「訃聞」(obituaries)。

可是這時在廣州看報觀戰的李鴻章,他和榮祿雖是政敵,卻英雄識英雄。六月二十二日鴻章在廣州便向媒體透露,使館無恙,請各界放心,因為他知彼知己。榮祿既未呼叫他那有德式裝備的「武衛中軍」,光靠董福祥的土匪軍是攻不下使館的,因為「甘軍無大炮」。董福祥所使用的全是一些土炮。只聽炮聲響,不見彈下來也。(見《字林西報》專欄。)

李鴻章是說對了。使館被攻,死傷不少,但並末被攻破。果然六月二十五日榮祿便奉太后懿旨停攻使館,並慰問各國公使。廷諭並向拒奉亂命的東南督撫一再解釋,不得已宣戰之苦衷(見《義和團檔案史料》諸書)。在停攻期間,一時西瓜蔬菜等慰問品滿車而來,送往使館。使在一旁觀看而口渴如焚的甘軍士兵氣憤不已。太后意旨前後矛盾若此,榮祿如真把使館夷平,那還得了?所以榮祿不但對被圍敵人暗通款曲,他並且真的「裡通外國」,令人假扮走私竊賊,大量接濟使館守軍火藥子彈,以加強防禦。他怕洋人如真的「彈盡糧絕」被董福祥的甘軍攻破,則朝廷和老佛爺,尤其是榮祿自己,都不得了也。須知榮祿那時所接濟洋人的軍火可不是甘軍所使用的土火藥啊!他走私去的可能都是德制後膛槍的「七九鋼彈」(?),銳利無比。所以在六月二十八日停戰期滿,甘軍又恢復攻擊。其後「談談打打」,雙方又械鬥了五十餘日,使館始終屹立不動。而圍攻的甘軍和義和團則死傷千餘,均榮祿裡通外國之結果也。

上節所述的吾友富路德教授那時才六歲。他就時常違父母之命,爬上牆頭「觀戰」。五十年後他還用他那地道的通州話向我們笑說庚子遺事。真是繪影繪聲。

富先生是筆者在哥大二十五年中所遇最可愛可敬的一位老輩漢學家。他的漢語比我說的也純正得多。他精通漢籍,也深愛中國。為人處世也簡直是傳統中國裡的一位儒家老輩。他是胡適之先生的摯友。也是胡適在一九二七年回哥大接受博士學位典禮中的賓相。他佩服胡適佩服了一輩子。因為他沒有適之先生那樣的精明和調皮。他渾厚得像傳統中國農村中的老農夫。富先生是筆者所認識的前輩之中唯一見過「義和團」的老學者。在退休之前他是哥倫比亞大學東亞語文系(原名「中日文系」)裡的「丁龍講座教授」。這個講座是為紀念一位可敬的華僑工人丁龍而設的。筆者對丁龍的故事曾另有記述,不再多贅。然據我所知,坐在這個「講座」上的「教授」,只富路德一人在道德學問上受之無愧;繼他之人則是個下流不通的痞子。

筆者今乘重治拳亂史的因緣,提一提這位拳亂目擊者,也算是對他老前輩一點點私淑的紀念吧!(關於這一段拳亂史,中文件案筆記至夥;西文史料如摩爾斯前著,赫德回憶錄,R。 C。 Forsyth與A。 H。 Smith 等人的著作和漢譯Bertram L。 Simpson而化名B。 L。 Putham Weale所著《庚子使館被圍記》,均足汗牛不及備載。)

使館倖存,首都淪陷

慈禧或松或緊、或真或假,把東交民巷圍攻了五十餘日的「行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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