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法律、起草檔案、查閱卷宗、熟悉案情,進行著艱鉅而複雜的工作。
新中國成立不久,她要在她自己這張白紙上畫最新最美的圖畫,她剛剛動筆,才飽蘸過幾筆春華秋實,她還有許多許多的東西還沒來得及畫,包括還沒來得及頒佈一套較完整的法律。肩頭的擔子是繁重的。大家不分晝夜地苦鑽攻關,並特地請曾擔任東京國際軍事法庭的法官梅汝璈等人作顧問,研究起草一個既合乎中國國情、又有國際慣例根據的《關於處理在押日本侵略中國戰爭中戰爭犯罪分子的決定》。第一稿的文字漸漸被刪改得所剩無幾。
在決定的起草過程中,周總理幾次聽取彙報,作了許多重要的指示。一位負責同志曾提出,蘇聯紅軍進入東北,沒收了日本在東北的資產和財務,同時向納粹德國提出賠償戰爭損失,建議在檔案中寫上要求日本政府賠款的條款。總理思索了片刻,意味深長地說:“這個款,不要賠了。賠款還不是日本人民的錢,政府還能拿出錢來嗎?”周總理的深刻與遠大後來為歷史所證實。董必武和彭真曾多次對準備工作進行直接指導,強調堅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的原則。廖承志是“日本通”,曾兩次到臥佛寺給全體人員作報告,詳細介紹日本的歷史和現狀,幫助大家理解審判的意義和背景。
1956年4月25日第一屆人大常委會第34次會議,專門列項透過了這個決定。決定對戰犯的處理提出了6項原則及其它有關規定,為審判提供了法律依據。
在此前一年的9月,偵查工作業已完成。經證實,這批戰犯犯有侵奪我國主權,策劃、推行侵略政策,進行特務間諜活動,製造細菌武器,施放毒氣,屠殺、抓捕、奴役和毒化我國人民,強姦婦女,大量掠奪我國的物資財富,毀滅城鎮鄉村,驅逐和平居民等罪行。僅以主要罪行的統計,在他們的主謀或參與下,燒燬和破壞房屋七萬八千多處又四萬多間;掠奪糧食三千七百多萬噸,煤炭二億二千二百萬噸,鋼鐵等金屬三千多萬噸;殺害和平居民及被俘人員八十五萬七千多人,製造了潘家戴莊、北疃、巴木東、三肇等30餘起重大慘案。這批戰犯殺害被俘人員的手段是極其殘忍的,住岡義一曾在太原賽馬場兩次把被俘的340餘名中國人當作訓練新兵的活靶,被一刀一刀活活扎死。有的戰犯殺死中國人,取出人肝和人腦吃掉。
每一個戰犯的手上都殘留著殺人的快感和餘悸。
白蘭花開的時候,審判的準備工作全部就緒。
鈴木啟久、藤田茂、長島勤、鵜野晉太郎、上坂勝、船木健次郎、佐佐真之助、榊原秀夫等8名戰犯,在亂刀子般的目光戳殺下,戰戰兢兢地走上被告席。
袁審判長以平靜的語調通知被告:“你們在庭審過程中,有權向證人和鑑定人發問,除辯護人為你們辯護外,你們還可以自己辯護。你們還有最後陳述的權利。”當時雖沒有刑法和刑事訴訟法,但根據最高人民法院規定的組織法,給予了被告人充分的法律權利。於開庭前5日,便將《起訴書》副本及日文譯本送達被告人,辯護律師也同他們見了面。律師、翻譯都是一流的。
國家公訴人宣讀了《起訴書》,列舉了8名戰犯在中國犯下的堅決執行侵略戰爭政策,嚴重違反國際法準則和人道原則的罪行。
下午進行罪行調查,第一個被訊問的是藤田茂。
藤田茂在任師團長期間,訓示部下用活人作靶進行“試膽教練”,下令“俘虜殺掉算入戰果”,強迫和平居民“踏探地雷”等等,犯下多種罪行。當指控他在山西安邑縣的上段村殺害100餘名無辜村民的罪狀時,法庭傳召幸存者張葡萄出庭作證。張葡萄又像落回到那口井裡,她的身邊躺著她公公、婆婆、丈夫和年僅4歲的女兒的屍體。她也被打傷。她一手捂著永難癒合的傷口,一手伸向眼前的戰犯,這隻手痛苦地抓撓著,它抓疼了大廳裡所有人的心。白髮蒼蒼的老人啊,你的痛苦就是整個中國大地的痛苦。中國的天空顫慄著,這個夏季的大雨為你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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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下的審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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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後,藤田茂回憶起這一幕時說:“滿含憤怒對我的罪行進行控訴的張葡萄,是個滿頭白髮的老婆婆。她的姿態我今生到死也忘不了。這位老婆婆的一家大小全部被日軍殺光,她自己躲在井裡才得以倖免。她含淚控訴時的悲傷、憎恨、痛苦,一齊在臉上表露無遺。在憤怒到極點時,要奔過桌子這一邊來抓我,她內心的憤恨是多麼深刻啊!我終於認為我是侵略者。”所以,當時他深深地低下了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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