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大部分是根據日文報刊上的材料創作的。《火》、《內灘村》、《原爆之子》、《民族之歌》、《反戰和平》等十幾出話劇和歌舞被他們自己搬上舞臺。
歌舞劇《原爆之子》拉開了幕布:
巨大的火球。花崗岩在熔化。可怕的衝擊波掠過。這一切過去了。城市的廢墟間躺滿了半裸的屍體,冒著濃煙。未死的人在歇斯底里地哭喊,他們張開雙臂,臂下垂掛著脫落下來的長長的面板。一匹馬孤零零地站在路上,它呈紫紅色,它的皮被燒掉了,它搖搖晃晃走了幾步。一個驚恐萬狀的村民跑過來,他們向他伸出手要水喝。他看到他們的面板像麵條似地掛在臉上、膀臂上。他把一塊小小的西瓜皮敷在一個小小的傷口上,他救不活這座城市,甚至止不住這個小小的傷口。黑暗降臨了,夜空的星星亮得出奇。一個年輕人伸著手要水喝,他朦朧的知覺在呼喚:“爸爸,爸爸”
他輕輕地死去。
這就是戰爭惡魔的本相!
短暫的寂靜被狂亂的聲波炸得粉粹。“反對帝國主義!”“反對侵略戰爭!”臺上臺下的呼喊聲被淚水打溼了,沉重而有力。
藤田茂老淚縱橫,他把臉捂在血腥未消的兩隻手中,變了調的嗚咽彷彿從地底下擠了出來;“這就是我們瘋狂侵略的結果,這就是我們帶給中國人民和日本人民的災難!”
下一場該輪到活報劇《侵略者的失敗》了。活報劇取材於英國侵略埃及失敗後,發生在英國議會中的一場辯論。溥儀興奮極了。著意修飾了一番:內穿箭牌白府綢襯衣,外套是在東京法庭上穿過的藏青色西服,腳上是一雙英國惠羅公司產的皮鞋。他上場扮演一位英國左派工黨議員。
“英國人”的辯論開始了。老潤扮外交大臣勞埃德,他有一隻碩大的鼻子,加上惱恨、憂懼、矜持而又無可奈何的表情,活活是個失敗的外交大臣。工黨左派議員共有十幾人,佔據著舞臺的正面,保守黨議席則在舞臺的側面,而且人數也少,顯得灰溜溜的。戲演了十多分鐘,溥儀在用心等著說他的那段臺詞,神情木訥地坐在那裡等。坐在他身邊的老元悄悄地提醒他:“你別老那麼愣著,來點動作!”溥儀趕緊欠欠身子,就勢一抬頭,感到臺下觀眾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心裡一打滑,便五迷六道地慌亂起來。正暈乎著,老元碰了他一下:“你說呀。該你說幾句駁勞埃德了!”溥儀非常突然地噌一下站起來,面對信口開河的勞埃德,一時竟忘了臺詞。情急生智,只見他用英語大聲喊道:“NO!NO!NO!”勞埃德的話被打斷了,兩眼直溜溜地看著溥儀。溥儀想起了下面的臺詞:“勞埃德先生,請你不要再詭辯了,”溥儀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勞埃德,“事實這就是可恥,可恥,第三個還是可恥!”
…
戰犯在鏡子面前的表達(3)
…
臺下響起一片掌聲,臺上的左派議員們異口同聲地吶喊:“滾下去!滾下去!”象徵著戰爭的外交大臣連滾帶爬地跑下了舞臺。
…
陽光下的審判(1)
…
瀋陽。不是25年前那個黑夜裡的瀋陽,而是在冉冉上升的陽光照耀下的瀋陽。
1956年6月9日上午8時30分,在東北科學院的寬敞明亮的禮堂裡,隨著一聲“起立”的號令,審判長袁光將軍身穿筆挺的軍裝,正義凜然地走進審判大廳。他踏著厚厚的地毯,登上審判臺,在蒙以金絲絨的高背椅上落座。他身後雪白的牆壁正中,高懸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審判臺下正中是用欄杆分成4個小隔斷的被告席。周圍的旁聽席上坐滿了全國各民主黨派和人民團體的代表、瀋陽各界人民群眾的代表、新聞記者,還有專程趕來的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的代表。
曾在戰場上與日軍浴血搏殺的袁光將軍,此時胸中交織著風雷與潮汐。他收緊下頦,挺直腰脊,剋制住自己。一副眼鏡的後面仍燃燒著怒火。他又穩定了一下情緒。
整個大廳裡寂靜無聲。整個世界似乎也是。
“最高人民法院特別軍事法庭現在開庭!”
這飽含著痛苦、歡欣、羞辱和自信的聲音,這飽含著中國歷史的聲音,彷彿來自深深的地下,又彷彿來自高闊的天庭;從前與未來,彷彿在這一刻聚合了。屏息凝神的大廳為之動容——也許還有我們這個世界。
孟冬的北京,天寒地凍。香山臥佛寺的一座別墅裡卻熱氣蒸騰。參加審判日本戰犯的檢察院、法院和司法部的人員在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長高克林的率領下,正緊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