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公主!薛崇訓十分驚訝,他真沒想到金城竟然親自來送別。雖然那天在麟德殿自己表現得不錯,但對於金城這樣傾國傾城的人物,如果某人第一次認識她然後表現了一番,就想讓她一見鍾情,那她能鍾情的人也實在太多了原本薛崇訓就沒抱什麼希望,所以聽到是金城的聲音,確實是出乎意料。
薛崇訓強制壓抑住內心的激動和興奮,努力保持著平靜,“能得公主親自前來相送,薛某已是榮幸之至。”
這時身邊的同僚們都笑嘻嘻的作禮退避與人方便,就剩薛崇訓一個人站在車簾之旁。
車簾裡面的溫柔聲音輕輕說道:“那天的事,謝謝你但是以後別這樣了行嗎?”
薛崇訓的腳下不由得動了一步,看著那竹簾道:“怎麼了,是我讓公主困擾了?”
沉默了一會兒,金城才緩緩說道:“你知道我是要去吐蕃的,我是不想曾經關心我的人困擾難過,所以以後別這樣了我也不太習慣被人過分注意,簡簡單單的過活比較好。”
薛崇訓的胸口不知怎地竟然一痛,面上卻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金城又說道:“沒事了,祝福你一路順風,好好做官,造福百姓才是正事。”然後她又輕輕說道:“走吧。”馬伕便揚鞭趕車掉頭。
薛崇訓怔怔看著馬車遠去,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一旁三娘忽然冷冷地說道:“金城公主好生奇怪,既不是來回絕郎君的心意,又躲躲閃閃,那她白白跑一趟作甚?”
薛崇訓沉吟道:“是啊,那她為什麼要關注我哪天走,為什麼要專門出宮親自跑一趟?”
三娘說道:“我覺得此人的心思不是那麼簡單的,郎君要多個心眼。”
薛崇訓搖頭苦笑道:“尊貴的公主,絕世的紅顏可是她能怎麼辦,一個女子的終身幸福和國家大事比起來算什麼,她能有什麼辦法?世間萬苦,人最苦。有苦難言啊。”
“上船了,走吧。”他看了一眼那輕車遠去的方向,轉過身,向河岸走去。
同僚們站在岸邊,打拱的打拱,揮手的揮手,“一路平安。”“早日歸朝”在各種各樣的祝福中,風帆揚起,河水盪漾、江湖漂渺。
一出長安,雕樓華棟很快就不見了,田園風光迎面而來。大唐依然是農業為主的帝國,莊稼才是最美麗的風景。太陽高高掛在天空,天地間非常亮堂,河水靜靜地流淌,田野一望無際,薛崇訓站在船頭,仰面感受著清新的風。
“母呼兒飯、兒不飯,人餓須知飼牛晚。放之平泉,以寬牛勞;浴之清淺,以息牛喘”河邊上傳來了一陣牧歌。
歌聲走調就像因哽咽而變聲,牧歌中露著濃濃的感情,除了溢於言表的對耕牛的愛護、大約還有農人的艱辛吧薛崇訓知道,陽光明媚的田園風光下並非詩人們讚美的那樣安逸,關中百姓不僅要負擔承重的租庸,還要被徵到折衝府充當帝國的主戰兵力府兵。
薛崇訓轉頭對三娘說道:“不出豪宅的貴胄,永遠聽不懂牧歌,我相信有些大臣平治天下的抱負是發自內心的。”
看著三孃的臉,他忽然發現一個細節,這些日子三娘臉上有了些血色一樣,比起一開始見到她時那種死氣沉沉的慘白臉色,現在她彷彿健康些了。
“三娘,記得在城隍廟白無常要殺我,她說一招就把你撂倒了,白無常當時說的那句話我還記得,她說‘三娘原本是活在陰暗裡的人,你讓她傻兮兮的站在太陽底下,連我的一招都沒擋住’我想問你,你覺得明處好,還是暗處好?”薛崇訓隨口說著。
三娘道:“只要有心,殺人很簡單除了殺那種隨時都有護衛的達官貴人。暗處牽掛的事少,當然更有效。”
“有道理。”
薛崇訓站在船頭,想著什麼,過得一會又沉吟道,“這回咱們得先在運河上弄點動靜出來轉移視線才行。”
一行人走走停停,沿著漕運航線到達潼關,因為前面是黃河,黃河上偶有險道,行船原本就不甚安穩,於是薛崇訓從驛站上領了馬匹,騎馬從陸路繼續東行。
過了幾天,他們到了陝郡附近,薛崇訓決定去三門砥柱實地察看一番,因為這地方歷來就是漕運的大問題,猶如一塊石頭卡在動脈一樣,每年損毀的船隻糧食不計其數。他此行名義上就就整頓漕運,既然來了,去看看也是一種難得的閱歷。
薛崇訓差人去僱了個熟悉當地的船伕當嚮導,是個黑瘦的老頭子,船也很小。方俞忠見狀便問道:“您老這船能行麼?”
京裡來的人,出手自然不會吝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