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別無辦法;但要找一個肯捧
他出場的出版家,也不比找一個肯演奏他作品的樂隊更容易。他試了兩三次,手段都笨
拙到極點,結果他覺得夠受了;與其再碰一次釘子,或是和出版商討價還價,看他們那
種長輩面孔,他寧可自己出錢印刷。那當然是胡鬧。過去靠了宮廷的月俸和幾次音樂會
的收入,他積了一點兒錢;但收入的來源已經斷絕,而要找到一個新的財源還得等好些
時候,照理他應當小心謹慎的排程這筆積蓄,來度過他剛踏進去的難關。現在他非但不
這樣做,反因為原有的積蓄不夠對付印刷費而再去借債。魯意莎一句話都不敢說;她覺
得他沒有理性,同時也不大明白,為什麼一個人為了要把姓名印在書上願意花這麼一筆
錢。但既然這是一種方法使他肯耐著性子,肯留在她身邊,她也就挺高興了。
克利斯朵夫拿出去問世的,並非他作品中比較通俗的,不費人家精神的那一類,而
是一批最有個性而自己最重視的作品,都是些鋼琴的曲子,其中也夾幾支歌,有的很簡
短,調子很通俗,有的規模很龐大,差不多有戲劇情調的。這些作品合起來是一組或悲
或喜的印象,銜接得很自然,有時用鋼琴獨奏來表現,有時用獨唱或是鋼琴伴奏的歌唱
來表現。〃因為,〃克利斯朵夫說,〃我幻想的時候,我並沒什麼固定的形式:我只是痛苦,
快活,沒有說話可以形容;但忽然我覺得需要說話了,就不假思索的唱起來:有時只是
一些意義不大明確的字,斷斷續續的句子。有時是整齊的詩;然後我又沉入幻想。日子
便這樣的過去了;而我的確想描寫一天的情緒。為什麼一定要印一部純粹是歌或純粹是
序曲的集子呢?那不是很勉強很不調和嗎?讓心靈自由活動不是更好嗎?〃所以他把集子
題做:《一日》,集中各部分還有小題目,簡括的指出內心的夢也有先後的程式。克利
斯朵夫又加上神秘的獻詞,縮寫的字母,日子,只有他自個兒懂得,而能夠回想起詩意
盎然的時間或是心愛的面貌的,例如滿面笑容的高麗納,不勝慵懶的薩皮納,還有那不
知名姓的法國少女。
除了這些作品,他又選了三十闋歌,都是自己最喜歡的,所以是群眾最不喜歡的。
他絕對不選入他〃最悅耳〃的曲子,而選了最有特點的。——(一般老實人最怕〃特點〃,
凡是沒有性格的東西,他們認為高明多了。)
這些歌的詞句是十七世紀西里西亞詩人的作品;克利①斯朵夫偶爾在一部通俗叢書
裡讀到這些詩篇,很喜歡它們真摯的氣息。其中有兩個作家尤迫使他心折,那是象兩兄
弟般的,都在三十歲上夭折的短命天才。一個是富有風趣的保爾?弗萊明,高加索和伊
斯法罕一帶的流浪者,在戰爭的殘②暴,人生的苦難,黑暗腐敗的環境中,仍舊保持著
一顆純潔,慈悲,恬靜的靈魂。另外一個是抑鬱痛苦,沉湎酒色,佯狂玩世的天才約翰
?克里斯蒂安?岡特。克利斯朵夫所取材於岡特的是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