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集體反抗,把他從天上摔下來就不好了。
衛正想了想,把東西一股腦收進包裡。點了點銀子,林林總總花了近百兩銀子,現在還剩四張一百的銀票,幾錠碎銀子。衛正又返回武陽郡,僱上一輛馬車,揣著指南針,獨自趕車朝著東邊去了,一邊開啟手機,手機雖然格式化了,還有一首試聽用的歌《Arriety’s Song》,衛正聽不懂歌詞,但歌曲將他帶回到當初窩在寢室裡抱著薯片死宅看宮崎駿的時光。
那時候真好啊。
早上起來上課,不想去就不去,想去了就趿雙拖鞋,買兩串關東煮。宿舍外面就是商業街,關東煮、壽司、沙縣小吃、肥腸粉、肉夾饃,想吃什麼買什麼,叼著木籤去教學樓,到教室剛好能吃完。上課上得困了趴在桌子上就睡,要不盯著第一排的學霸發會兒呆,回宿舍還有哥們兒能下樓幫買飯,吃完晚飯又是擼兩局英雄聯盟吆五喝六看大片兒的節奏。
畢業之後,衛正有大半年半本書都沒看過,更不要說打遊戲。
電影還是簡清吾拖著才有機會去,幾十塊錢一張票,他寧願多吃幾斤五花肉。
拂塵隨著馬車顛簸,在衛正的道袍襟口跳來跳去,衛正被撓得癢,把它拿出來放在旁邊,前方天空黑暗。
衛正估計要下雨。
結果沒跑多遠,果然就大雨,回頭是晴空萬里,繼續往東走是瓢潑大雨,衛正低頭看看反正渾身都溼了,乾脆也不掉頭,反而更快地趕車往前跑。
只是沒想到,大雨竟然籠罩了幾十裡地,他跑來跑去不僅沒跑出雨帶,還跑進山坳坳裡了。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衛正渾身溼透,連內褲都溼了。他就這一條貼身的內褲,脫下來得穿古人的褻褲,光屁股了。
拂塵躺在馬車木板上,板子溼了,拂塵沒溼,摸上去還是又幹又軟,在寒夜裡格外溫暖。衛正把它圍在脖子上,在能見度方圓兩米的山坳裡抹黑慢行了兩里路,終於看見前方有微光。
有座小屋,屋裡亮著燈。
衛正特別高興,忍不住樂道:“終於有地方落腳了,你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樂問發完大招,肯定要睡覺的,雖然現在是柄拂塵,衛正還是覺得它一定聽得到。當然,拂塵沒有理他。
衛正把馬車丟在門口,前去敲門。
裡頭很快有腳步聲出來,開門的男人披著蓑衣,頭戴斗笠,十分疑惑地看了看衛正,和他脖子上的一圈毛,低聲問:“道長找誰?”
衛正笑道:“找你的。”
“我?”
那人一看就有點呆,不知所謂地指點自己的鼻子。
衛正說:“下大雨了,想借宿一晚,”見男人有點猶豫,衛正又道:“放心,不白睡你,給銀子的。一晚上三兩銀子行嗎?給個遮風避雨的地兒就行,明天一早就走。”
那人靦腆地笑了,去牽衛正的馬車,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泥濘,把馬引到後門去,“沒有馬廄,將就拴在院子裡,我先把車下了啊。”
衛正“嗯”了聲,心想正好,反正他也不會卸車。
他找的馬車就是個很簡單的板車,拉稻草用的,衛正捨不得花錢,再說就他一個人,弄那些個奢華用品沒用。
“你一個人住啊?沒打擾到你睡覺吧?”
“啊,一個人住,家裡親戚都住在鎮上的,這裡是個小村莊,偏僻得很,村裡統共才十口人。”那男人表情和神態都很斯文,步子也小,很費力才爬上臺階,又上上下下幫衛正卸車,衛正看著偶爾也搭把手取下來木板。
“你叫什麼名字?”
“單喜。”
斗笠下露出張清癯的臉,長相生得平凡,唯獨有點讀書人的氣質,衛正說不出來。大概就是所謂的,腹有詩書氣自華。
進了屋之後,衛正環視了下,屋裡佈置得很簡陋,左右兩道簾子,其中一道就是個破紗,裡面放的木床看得一清二楚。衛正微不可見地抽了抽鼻子,他摸著自己的鼻子,單喜燒了鍋水,衛正注意到,他只有一隻湯鍋,估計燒水煮飯都用這個,還好,炒鍋有。比衛正剛從學校搬出去還過得儉樸。
“道長是何方高人,突然降臨,我這兒也沒什麼好款待的……”單喜摘了斗笠和蓑衣,把蓑衣搭在門口椅背上風乾,屋簷很深,雨進不來。
脫了蓑衣的單喜顯得更瘦,但人是高高長長的,臉色雖然蒼白,估計也就是營養不良,不像病容。
粗陶碗裡放了兩片青青的茶葉,泡出來的茶湯幾近透明,聊勝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