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子夜(2 / 3)

小說:沉香欄北 作者:姜薑糖汁

身上看見了他所十分熟悉的那種情場得意的激動神情。白清歡沉醉在對別人的傾倒之中。周閒熟悉這種感覺,知道它的表徵,而此刻他在白清歡身上看見了它,那雙眼睛中顫動的、閃露出火花的光芒,看見一種幸福、激動的笑容禁不住令她的嘴唇微微地向上翹起,也看見她動作中那種顯著的優雅、準確和輕盈。

誰使得她這樣呢?是這裡所有的人,還是某一個人?

周閒不由自主地來到白清歡身邊,恭敬地把手臂伸給她:“我們走吧,要是您願意的話。”

她厭惡地閃開,沒有看他的臉:“別碰我,我不願意。”

周閒依舊彬彬有禮地微笑著,目光卻深邃如冰凍三尺。也就是那天晚上,他發了很大的脾氣,立刻下令宋糯糯去攪黃那青年軍官的名聲,宋青書也同意了。

賽馬後的慶功宴上,被眾人圍恭而賀的蔣麟忽然心有所感地回頭,發現眉眼帶笑的美人杵在樓梯。

白清歡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她穿著一身淺粉色緞面芙蓉旗袍,手上搭在一件短斗篷。這身打扮顏色素淨,花樣簡單,但剪裁線條極好,白清歡又是穿旗袍最好的年紀,窈窕的腰肢,輪廓優美,像一株濯而不妖,又不是韻味的芙葉。

莫名地閤眼緣,好似從前見過。

高跟鞋清脆的響聲踩著地毯上悶悶的,蔣麟不由自主地朝她走近幾步,伸手扶她步下樓梯。白清歡沒有拒絕他的紳士風度,伸手搭在他手心,一眼萬年。

宴會上白清歡說的一口流利的洋文,面對洋人的談話從容不迫,對答如流,一點都不怯場。這還是蔣麟第一次領略到她獨當一面的風采,如今看來,世界上當真有這麼周全完美的人。但越是氣場平和,心性溫柔的人,越不愛和別人有很親密的交往,生怕哪裡辜負別人的期待,像白家小姐這樣優秀又有心氣的人,更難馴服了。

吧檯鄰座來了幾個公子哥,正縱觀全域性捕捉著場下的漂亮姑娘。蔣麟對這些沒興趣,零星聽到隔壁傳來的幾句葷話,也只是笑而不語罷。

穿風衣的公子對幾個嘰嘰喳喳的姑娘上下一通審閱:“都是俗物,甚至還不如百樂門的小舞女,我跟你們說,我爸給我介紹的那個女的,貌醜的嘞,我看了就吃不下飯。"

"暖,你看那個姑娘就蠻不錯的。"

另一個公子朝鋼琴邊倚立著和別人聊天的白清歡:"好像是白家的千金,這腰肢軟啊。"

風衣公子點頭不迭:"別說,還真不錯。這腰肢細,估計一握就握住了,你瞅瞅這脖子,這臉蛋,絕的嘞。聽說她是教會唱詩班的,不知道叫的時候,是怎樣銷魂勾人呢。”

蔣麟順著他們的視線往那處望,插在褲兜裡的手瞬間緊握的咯咯響,他腳支在高凳的腳撐上,側過頭細細打量著那幾個對白清歡評頭論足的公子哥。

水晶燈打在他外套上金屬紐扣上泛著光,卻映的眉目生寒意,令人心生懼怕。他舔了舔後槽牙,點點頭,便信步走開了。

白清歡一直在應付各式各樣的人,有熟悉的面孔,也有生疏的面孔,在白清歡一派大方交談中都對她有很好印象。

庭院裡戲曲聲反而斷斷續續傳入耳中,白清歡放下筷子,筷間細細的銀鏈子悉嗦作響,如私語一般。

她微微一笑:“我已想到為何伶官只唱《子夜冬歌》的前三首了,因為愈到以後,情致愈是淒涼,愈到無路可處去。何處結同心,西陵柏樹下。晃盪無四壁,嚴霜凍殺我。一直到適見三陽日,寒蟬已復鳴。感時為歡嘆,白髮綠鬢生。”

蔣麟微微一怔,反應過來這是在對他說,亦停了筷道:“冬歌所述之情,自然是肅殺蕭條,如冬雪覆蓋、大地茫茫,無一線生機可覓,叫人看了亦是傷心絕望。”

白清歡依舊笑著,語中淒涼之情卻是已不可抑制:“《子夜四時歌》按四時所制,春夏秋冬輪迴不止。一段情意,有春之溫暖、夏之熱烈,也必然會走到秋之悲寥、冬之肅殺。若在當日滿心歡喜時,誰又會想到有‘白髮綠鬢生’的一日。鴛鴦織就欲雙飛,終究是沒有飛成,到底是可憐了未老頭先,所以,不如一開始就是無情,便也省去這無數苦惱。”

蔣麟有些詫異,明白之中也意外,便道:“情之所終,未必皆是悲慼。若說情愛得以成就,本來就是要天時地利人和,若現在已經有天時和地利,人和之數只在人為而已。”

白清歡轉頭注目於他,語中微帶了幾分倔強與意氣:“那麼,少帥可曾與女子相愛過?”

蔣麟默然以對,片刻轉過頭去:“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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