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一代功業名臣之光耀千古?
便是在這一次又一次地心跳中,呂不韋做了最後的決斷,親自走進了嬴異人的囚居之所,用獨具一格的說辭,打動了這個形同枯槁心如死灰的人質公子。“大子之門”,誰都能聽得懂,卻又絕不涉及難以言傳的雲霧絕頂。這便是呂不韋的獨特語言,最直白,而又最隱晦,最淺顯,而又最深奧。
既然聽從了魂靈的召喚,便當義無返顧地走下去。
雄雞開始第一聲長鳴的時分,淡淡的晨霧輕紗般籠住了雲廬草原,也籠住了軍陣一般的胡楊林。終於,呂不韋披著一身細濛濛的露水回到了雲廬大帳。
“先生,老朽已經將邯鄲賬目結清。”老總事也一身露水走了進來,將一本厚厚的賬冊放到了長案上,“先生當歇息了,老朽午時再來。”
“西門老爹,請坐。”呂不韋毫無倦意,從後帳提出兩袋馬奶子,“來,一人一袋喝了。雲廬之內,你老何須跟著我轉悠。”
老人搖搖頭笑道:“這是胡寓,得謹細。好在荊雲舉薦之人三兩日就到了。”
“我商社在趙國存金幾多?”呂不韋啜著馬奶子突兀一問。
“連同本次獲利,邯鄲大庫共有十三萬金,列國錢幣十二萬枚。”
“陳城、濮陽兩庫加列國商號,可集金幾多?”
老人掰著指頭一口氣報道:“陳城存金十六萬三千,濮陽老宅存金三萬;列國商號二十三家,可隨時調遣者,金十六萬,錢幣六十餘萬枚。”
“假若十年之間只花錢不進帳,老爹以為境況如何?”
老人肅然道:“若只自家生計,終生也花消不完。”
呂不韋淡然一笑:“不。有大宗支出。能否支撐十年?”
老人目光一閃,蒼老的聲音微微發抖:“大要計之,每年支出五萬金上下,足夠支撐十年。此等開銷,幾乎與邦國比肩……先生何事,需得如此鉅額支出?”
“也就是說,十年後若不能回收,呂氏將家徒四壁。”
“正是。”老人額頭滲出了涔涔汗珠,“何等交易,竟有十年不能回收者?如此風險,商家大忌,先生慎之戒之也。”
呂不韋已哈哈大笑:“世無風險,呂不韋這般商人何用也!”
“先生,慎之戒之。”老人惶恐地重複一句,便默然了。
呂不韋離座,掛起喝空的馬奶子皮袋,又後帳拿出一支精緻的銅管:“西門老爹,明日即派員將此信送回陳城,交范雎即可。先生接信,若要離開,便妥加護送,萬不能出錯。”
“先生毋憂。萬無一失。”老人分外認真。
“西門老爹呵,不韋一言,姑且聽之。”呂不韋感慨中來,不禁便是一聲嘆息,“你隨我父經商三十年,又隨我經商十八年,可謂呂門商賈生涯之擎天柱矣。如今,老爹已是花甲之年,暮歲擔驚歷險,不韋於心何安?此戰風險難測,不韋只有請老爹自立商社了。”說罷,從袖中掏出摺疊成方的羊皮紙抖開,雙手一拱,遞到了老人面前,“這是不韋所立書契……一個月後,陳城商戰谷就是老爹的西門商社了。”
“先生差矣!”老人早已離座站起,臉色頓時漲得通紅,“當年,老朽一個出貨執事而已,幸得追隨先生克難歷險,方盡籌算之能,在天下商旅得享薄名,富庶惠及我族。當此之時,老朽正當追隨先生赴湯蹈刃,何能受此重產退避三舍!”
“西門老爹……”呂不韋深深一躬。
老總事猛然跪地托住了呂不韋雙手,“先生定然如此,便是信我不過也!老朽自當引咎辭去,決然不受先生分文錢財!”
驟然之間,呂不韋淚水湧滿了眼眶,連忙便扶起了老人:“西門老爹……既然如此,我等就一起往前走也。”
老人頓時高興得嘿嘿笑了:“先生看見了大魚,老夫也想跟著摸也!”
“好!”呂不韋不禁大笑,“便來摸這條大魚!”
第三日清晨,兩輛青銅緇車隆隆駛進了空曠的小巷。嬴異人分明聽見了天井中的說話聲,卻實在不敢相信這是接自己來的。更令他驚訝的,是連看守的小吏也帶著兩個換成了便裝的兵士坐進了另一輛緇車。看著小吏兵士受寵若驚的嘿嘿笑模樣,嬴異人硬是憋住了舒心地笑容,矜持地咳嗽了一聲,便坐進了銅窗垂簾的華貴緇車。
兩輛緇車輕快地進了雲廬草原。老總事笑吟吟地將他們迎進大帳,立即安頓打尖壓飢。說是打尖,卻分明是一頓罕見的豐盛酒席,還有四名熱辣辣的胡女侍飲。看著滿案名貴的食具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