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林山道,呂不韋還是理不出個頭緒來。
“山後進莊。”呂不韋輕輕吩咐一聲,軺車便遠遠繞過莊園車馬場駛進了草木荒莽的山谷。這是一條完全沒有路徑痕跡的密道,看去一片齊腰深的荒草,草下卻是平整的車道。繞過山頭,軺車便進入了一座草木遮掩的山洞,停好車馬,三人便從山洞密道直接到了山腰的起居庭院。呂不韋吩咐西門老總事先去正廳應酬,越劍無帶領幾個僕役上山頭望樓,自己便進了書房。
陳渲剛剛回來,說廳中尚算安然,進莊人馬連同牛車伕總共三十二人已經酒足飯飽,密使與兩男兩女四名隨從正在廳中飲茶。“你沒閃面?”呂不韋問得一句。陳渲搖頭一笑低聲道:“這個密使是楚人,如何卻是秦使?你須謹慎才是。”呂不韋心中猛然一亮,點點頭便出了書房,進得大廳便是一躬:“濮陽商呂不韋見過公子。”
“哎呀不敢了。”正中座案前的肥胖黃衣人呵呵笑著一拱手卻沒有起身,反倒是主人一般虛手一請,“呂公入座說話了。”呂不韋滿面春風地坐到了下手,只笑吟吟看著黃衣人不說話。黃衣人悠然呷得一口熱茶笑道:“初入邯鄲,尚算可人。不想趙國經長平大戰,竟沒有被我大秦打得趴下,啊!”說罷見呂不韋依舊只笑不說話,便徑自一陣哈哈大笑,“呂公呵,我是華陽夫人與華月夫人的胞弟,羋亓,受命前來了。”呂不韋這才笑道:“敢問公子封爵?官居何職?”黃衣人便矜持地笑了笑:“呂公有士商之名,何以如此世俗?秦國那爵位官職,都是要血汗憑證方得做的,誰卻歆羨了?羋亓只做個逍遙商,在秦楚間做珠玉皮革生意,強如封君封侯強了!”呂不韋呵呵笑道:“不想公子貴胄,卻與呂不韋有同道之好!公子若欲在三晉開闢商路,不韋可效犬馬之勞!”黃衣人大笑一陣連連點頭叫好,末了驟然湊近呂不韋低聲急促道:“實不相瞞,兩位老姐姐總想要我做做國事公差,鼓搗個封君爵位。我沒那興致老姐姐就急。這次嘛,也是老姐姐逼我來得了,說是要助她們一臂之力,也給我掙得些許功勞。我要不來呵,還真不曉得邯鄲有大生意,有呂公這等義士了!老兄弟跟我羋亓搭手,絕然無差了!兩三年謀個五大夫爵準定了!曉得無?”
“謝過公子。”呂不韋一拱手,“敢問兩夫人託公子做何生意?”
“哎呀!夫人爵比王后只差著一等,用做生意了?”羋亓的大笑中有著矜持有著鄙夷也有著恍然,信手從袖中抽出一個竹筒一晃,“看看,這般生意了。”身後一武士裝束的少女立即雙手接過捧給了呂不韋。呂不韋不理會羋亓神情,默默啟開泥封掀開銅蓋,抽出一卷羊皮紙展開,便見兩行峻峭的小字:
呂公如晤:王命秘頒,子楚立為太子嫡子。華陽夫人思子愁焦,派胞弟羋亓入趙援手,以保子楚早日歸秦,呂公亦建不世大功。華月手字。
思忖片刻,呂不韋笑問一句:“援手二字卻是何指?”
“哎呀!如此一件大功送到面前,你卻沒事人了!”羋亓又氣又笑地站了起來指點著呂不韋,“援手便是援手!你呂不韋一個商人,能辦得如此大事了?”
“公子莫急,送來大功,自有重謝。”呂不韋恍然一笑,向身後西門老總事低聲吩咐了兩句。西門老總事快步出廳,片刻便推來了一輛精緻的兩輪小銅車。呂不韋一拱手道:“公子既是珠寶商路,不韋便奉獻一物,敢請笑納。”老總事推過小車,噹的一聲掀開小車廂銅蓋又揭去一層紅錦——廳中光芒一閃,兩廂燈燭頓時黯然!
“哎呀!”羋亓的眼睛立刻瞪直了,“南海龍珠!曉得無?魏惠王才有了!”
“寶物藏於識家。自今便是公子的了。”
“哎呀呂公!”羋亓驚乍地笑著大步走過來伏身湊到呂不韋耳旁神秘地一陣咕噥,又回身對一個黑衣武士一招手,“你過來。呂公,有他便萬無一失了!”黑衣武士走過來神態穩健地一拱手:“在下羋戡,見過呂公。”呂不韋心知此人便是華月夫人當初交代給他而他卻從來沒有聯絡過的的那位“黑冰臺“族侄,便笑著一還禮道:“不知兩位如何謀劃?公子如何行止?”黑衣武士道:“公子住邯鄲,與在下監視平原君府,掩護呂公與子楚公子相機離趙;趙國若察覺追趕,我等斷後!”見呂不韋沉吟不語,黑衣武士便有些不悅,“不當之處,尚請見教。”呂不韋思忖道:“謀劃並無不妥。只是敢請公子住在倉谷溪,不宜住邯鄲。”
“哎呀!這卻是何道理了?邯鄲大市,不玩玩行了!”羋亓竟是大急。
“恕我直言。”呂不韋罕見地沒有了笑容,“邯鄲‘黑衣’極多。公子奢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