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更有一樣,鹼花也是夏秋多生,冬春便成白土煙塵。如此一來,能掃鹼處也是寥寥幾處,何能大掃大賣做搖錢樹了?”
秦昭王不禁悚然動容:“老夫生為秦人,五十餘年過秦無數,卻是熟視無睹也!卿本燕人,對秦地卻有如此深徹瞭解,孰非天意使然矣!”
“人各用心,原不足奇也。”蔡澤第一次在老秦王面前顯出了天下名士的灑脫不羈,“計然之學,講究得便是察民生知利害。臣師計然之學,悉心勘察天下各國之經濟民生近二十年,入秦之先,臣便曾在渭水涇水間奔走兩年有餘。否則,臣何敢入秦爭相?”
“名士本色也!”秦昭王哈哈大笑,“老夫竟几几乎走眼矣!”
“原是臣公心有差,亦不諳官道所致。”蔡澤紅著臉深深一躬。
“好事多磨,何消說得!”秦昭王慨然一點竹杖,“你只說,秦國出路何在?”
“遠近兩策,可保秦中富甲天下!”
“近策?”
“三年之內,大力整修渭北殘渠毛渠,確保可耕之田足水保收!”
“遠策?”
“十年之期,引涇出山,東來瀉滷,成秦中良田三百萬頃!”
嬴柱急迫插話:“丞相慎言!三百萬頃,豈非痴人說夢?”
蔡澤卻是悠然一笑,馬鞭遙指西北道:“我王且看,涇水遙出故義渠國山地,經中山瓠口東南流入渭水。若得西引涇水出中山瓠口,於塬坡高地修乾渠三百里,向東注入洛水。再於三百里乾渠上開百餘條支渠,向南灌溉沖刷,此謂瀉滷成田之法也。此渠但成,不出十年之期,關中當盡現良田沃野,天府陸海便在秦川!”
默然有傾,秦昭王向蔡澤深深一躬:“果能如此,丞相便是再造之功也!”不等蔡澤說話,秦昭王便轉身點著竹杖連續下令,“長史快馬羽書:立召渭北十縣縣令急赴櫟陽,太子襄助長史準備櫟陽朝會;丞相準備三年近策之實施方略,屆時全權部署,老夫只為你坐鎮便是。走,我等車馬立回櫟陽!”於是,一行車馬在夕陽晚照中下山了,夏日晚風漫卷著秦軍的黑色旌旗,櫟陽的閉城晚號粗礪地迴盪在渭水山塬,轔轔車馬溶進了火紅的晚霞,溶進了暮色中的幽幽城堡。
五、華陽夫人憋出了一字策
嬴柱憂心忡忡地說完了視察關中之行,士倉不禁哈哈大笑。
“先生笑從何來?”
“安國君何憂之有?老夫實在不明。”士倉一拍草蓆,“櫟陽朝會,大勢已定,老秦王明是要將治國大權交出,安國君當真覺察不出?”
“交給蔡澤麼?他還沒有封爵,只怕眾望難服。”
“有此策劃之功,蔡澤爵位只怕便在旬日之間。”
“此等情勢,我何求也!”一陣默然,嬴柱粗重地嘆息了一聲,“櫟陽朝會,但以蔡澤為軸心,我只一個呼喝進退的司禮大臣。事後,父王也未對我有任何國事叮囑。先生但想,蔡澤總領國政實權,年邁父王一旦不測,我這空爵太子卻如何應對?如此局面,豈不大憂也!”
“安國君當真杞人憂天也!”士倉搖搖頭無可奈何地笑了,“久病在身,惶惶不可終日,疑心便重了,是也不是?”見嬴柱苦笑著不說話,士倉邊便拍著井臺急道,“分明是監國重任即將上肩,你卻是疑老王疑蔡澤疑自身,萎靡怠惰不見振作,當真老秦王一朝不測,你卻如何當國?”
“愧對先生了。”嬴柱紅著臉拱手一笑,“父王總是不冷不熱,我便不得安寧。”
“不冷不熱?”士倉微微冷笑,“一個治蜀好謀略,一個治水好人物,安國君卻做得如此沒有膽魄,竟讓老秦王黑著臉出馬方才化開一河冰水,你遇得如此一個兒子,便能視若柱石麼?吾師老墨子的訓誡,看來安國君還是沒有上心也!”
嬴柱大窘,默然良久,突然崩出一句:“先生說我將監國,有何憑據?”
“沒有憑據。”士倉搖搖頭淡淡一笑,“安國君自去揣摩,不信也就罷了。”
嬴柱卻是天生的沒脾氣,非但絲毫不以士倉的冷落不耐為忤,一張蒼白虛浮的大臉反倒是堆滿了謙和的笑容:“先生高才,遇我這等悟性低劣不堪教誨者,尚請見諒了。”
“言重也!”士倉笑著擺擺手,“安國君之長,在折中平和,只不過大爭之世要立見高低,一味折中便顯得沒力氣罷了。但能好自為之,未嘗沒有幾年好局。”說罷便將一雙黑瘦的長腿箕張開來,兩隻碩大幹枯的赤腳幾乎便伸到了嬴柱眼前,一回身便拿過一隻大陶碗舉起,“來一碗麼?”分明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