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有擅自舉措?”
“揣摩而已,尚請大將軍鑑諒。”
“藺相如啊,惜乎你不是重臣,否則,老夫也算你一個了。”廉頗似乎不勝惋惜。藺相如笑了笑沒有說話,只一躬身便悠然去了。
轉眼便是八月上旬,藺相如總領六千軍馬護衛,趙王車駕儀仗便轔轔出了邯鄲。這一日剛剛過得漳水,卻見一支馬隊沿著漳水河谷從西邊風馳電掣而來。藺相如觀望有頃,走馬王車旁道:“臣請我王稍候,必是大將軍趕來了。”趙惠文王笑道:“這個老廉頗,急吼吼趕到這裡做甚來了?”說話之間,馬隊已到車前,廉頗飛身下馬便向王車赳赳走來:“老臣廉頗,請我王移駕百步,老臣有密事啟奏。”惠文王略一思忖便道:“好,到那片胡楊林去了。”馭手一抖馬韁,四匹駿馬便碎步走馬去了。
到得胡楊林邊,廉頗慨然一拱手:“老臣終疑秦國不善,請以三十日為限,王若不歸,老臣則聯絡重臣擁立太子為趙王,以絕秦國脅迫野心!”惠文王心下一沉:“大將軍果真以為,本王便是羋槐第二? ”廉頗肅然正色道:“為防萬一,老臣不敢掉以輕心!”惠文王思忖笑道:“也好,本王三十日不歸,你等便擁立太子好了。”“老臣遵命!”廉頗一躬,便飛身上車,親自駕著王車回到了儀仗之下,下車卻對藺相如慨然一拱:“上大夫重任在肩,老夫拜託了!”藺相如悠然笑道:“各司其職,大將軍放心便了。”老廉頗便退後丈許,看著王車儀仗轔轔遠去,方才回馬去了壺關。
“上大夫,你知道方才廉頗所請何事麼?”惠文王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走馬王車右側的藺相如從容笑道:“必是大將軍請命,我王逾期不歸,便要擁立太子了。”惠文王便有些驚訝:“廉頗也於你有約了?”藺相如搖頭:“臣非重職,大將軍不會約臣。”惠文王暗自鬆了一口氣道:“你以為此事如何?”藺相如道:“大將軍忠心耿耿,趙國之幸也,我王何其憂心忡忡?”惠文王道:“趙國痼疾,上大夫不曾聞得?”藺相如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趙國縱有兵變痼疾,卻絕非大將軍此等人所為也。”惠文王哈哈大笑:“說得好!上大夫可謂知人也。”
及至趙國車駕抵達,澠池已經是軍營連綿了。此次兩大強國會盟,地點卻在韓國,韓釐王大為興奮,看作是韓國斡旋大國邦交的絕好時機,要大大盡一番地主之誼。七月炎暑流火的時節,韓釐王便命上將軍韓舉帶領一萬人馬先期到澠池籌劃行轅事務,到得八月上旬一過,韓釐王便親自到澠池迎接兩王。秦國車駕先一日到達,韓釐王虔誠迎接之餘,便想與秦昭王好生盤桓一陣,訴說一番韓國的兩難處境,希望秦國不要將三晉看作一家,對韓國壓力太甚。誰知秦昭王卻只是打哈哈王顧左右而言他,說得一陣竟自顧打盹起來。韓釐王大是尷尬,便告辭走了。本想立即便回新鄭,無奈卻已經見過了秦王,此時若走,分明便是不給秦國臉面,且還要引得趙王猜測。韓國已經是弱勢,兩強間誰也不能開罪,韓釐王便只有強打精神迎候趙王了。秦國不待見韓國,趙國便是韓國靠山了。畢竟,趙國要與秦國抗衡,便要結盟韓國,諒來趙王不至於如秦昭王那般傲慢地對待韓國。
果然,一見韓釐王出迎,趙惠文王便遠遠下了王車迎了過來:“韓王兄別來無恙!”
韓釐王頓時大為感動。論年齡,他倒是隻比趙王小得兩歲,說相仿也不為過。論王位資歷,惠文王趙何已經是二十年老王了,他卻只有十七年,還沒到這個約定俗成的關口。即或尋常人等交往,趙何也比他資深年長,理當敬重。更要緊的是,目下之趙國已經是與秦國抗衡的超強戰國,成了山東六國的主心骨,趙王之分量他這韓王如何比肩而論?如此情勢之下,便是趙王輕慢,韓釐王自覺也可忍耐,誰料趙王竟遠遠下車迎來,非但全然沒有絲毫驕矜,反倒是超乎邦交禮儀的一片熱誠。驀然,韓釐王心中油然浮現出“三晉一家”這句已經被天下遺忘的老話,一時間情不自禁,迎上去拉住趙王雙手竟是一聲哽咽:“趙王兄,韓咎……”便說不下去了。
“走!行轅說話,先叨擾你一酒了。”彷彿久別重逢的老友,趙何笑得真誠爽朗。
“正是正是,接風酒宴早排好了,走!”
在韓國行轅大帳裡,兩王酒不斷話不斷分外親密。韓釐王感慨萬端,說秦王這次也只帶了六千軍馬,竟與趙王人馬相當,趙國能於強秦平手周旋,山東六國便有指望。如此局面,談何容易!惜乎韓國日見萎縮,韓咎愧對祖先也。說著說著便是淚眼朦朧了。惠文王卻是一番勸慰激勵,說強弱互變,數十年前趙國還不是一樣?只要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