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勵精圖治,韓國還是勁韓。韓釐王感奮不已,拍著酒案便是一陣慷慨,有趙王兄做靠山,韓咎便振作一番。三晉一家,此次會盟,韓咎便是趙王兄臂膀了。惠文王哈哈大笑,好啊好啊,有韓王兄一句話,趙何便有底氣也。直到暮色降臨,這場接風酒宴才告結束,韓釐王親自將惠文王送到趙國行轅,又叮囑絮叨一陣,方才呵呵笑著回韓國行轅去了。
便在酒宴期間,藺相如已經約見了秦王特使王稽,商議好次日磋商盟約,三日後秦趙兩王舉行會盟大典,盟約用印。回到行轅,侍女正在為趙王煮茶消酒。藺相如便稟報了諸般會盟事務的排列,惠文王連連點頭,便也脹紅著臉興致勃勃地說了與韓釐王的會面情形。藺相如笑道,既然如此,臣便動議會盟邀東道國列席如何?好,正當如此。惠文王拍案笑道,秦王沒有拒絕韓王列席的理由,只對我有利也。
經過一整天磋商,藺相如與王稽終於將秦趙盟約議定了,等書吏們將盟約謄抄到羊皮紙上並同時也刻好竹簡本時,已經是天交三更了。按照邦交禮儀,秦趙兩王還有一日的最後定奪,若無異議,第三日便是會盟大典。藺相如很清楚,這次的秦趙盟約只是秦國分化山東六國的一次邦交謀劃而已,更確切地說,是秦國在山東六國孤立趙國的謀劃。也就是說,秦國要透過這次會盟,將趙國變成與秦國同等的超強戰國,使其餘戰國將趙國也看成與秦國同樣雄心勃勃要統一天下的強敵,進而不敢靠攏趙國,而秦國便能全力與趙國對抗!惟其如此,這種盟約便既不會有重大的實際約定,最終也不能當真信實。然則,趙國卻必須會盟。說到底,趙國需要時間,而時間的核心,便是沒有秦國這般強敵的所能引發的舉國大戰;雖然與秦國會盟會有在山東戰國中變成孤家寡人的危險,趙國依然得跨出這一步,尤其在秦國主動示好的情勢下更不能拒絕;根本原因便在於:秦國之強,發動大戰可使趙國有傾覆之危,山東五國之弱,即便一時孤立,趙國也完全挺得過去。這便是邦交,唯以利害為根本,兩害相權,取其輕也。這樣的會盟,盟約形式便比盟約內容更重要,只要修好意願昭示天下,盟約議定的具體條款便是無足輕重的,根本無須兩王親自定奪。然則,這便是邦交,虛則虛之,必經的關節卻是不能少的。
直到次日中飯時辰,藺相如才走進了趙王大帳。
惠文王一氣睡了五個時辰,那日酒意全部消散,顯得精神奕奕,將藺相如呈遞的盟約瞄了一眼便丟在了旁邊笑道:“明日大典,上大夫有何見教?”
“既是大典,我王泰然處之可也。但有非常,我王聽臣處置便是。”
“素聞秦王善飲,所帶趙酒可夠?”
“尚坊趙酒百桶,足以應對也。”
“要否給秦王送一車了?”
“此等細務,我王聽臣見機行事便了。”
“好!上大夫慮事周詳,我便放心也。”趙何本來還想提醒幾件事,見藺相如顯然有多方謀劃,便也不再說起。
次日清晨,大河南岸的三片營地便響起了悠揚的號角。隨著陣陣號角,西邊行轅的黑色儀仗東邊行轅的紅色儀仗南邊行轅的紅藍色儀仗,便不疾不徐地向中央地帶的大營聚攏而來。三方匯聚,紅藍色的韓國儀仗便在大營外圍的東南角扎定,單留一個百人馬隊簇擁著韓釐王的青銅軺車隆隆駛入大營轅門。進得大營中央的高臺之下,韓釐王下了王車登上高臺東側的一輛雲車,高高地長呼了一聲:“大韶樂起!會盟兩王入營——”
驟然之間,樂聲大起,鍾鼓悠揚,蕭管清亮,玉磬平和,唱和肅穆。這便是被稱為“大德極致,盡善盡美”的《大韶》。相傳這《大韶》本是舜帝時的樂曲,自西周之後便成為與《大雅》《頌》並列的天子樂舞。春秋之世,《大韶》流入諸侯入世,得到了禮樂名家的高度評價。吳國公子季札在魯國聽了《大韶》,激動萬分,盛讚《大韶》“樂而不淫,憂而不困,勤而不怨,曲而有直,哀而不愁,怨而不怒,大德至矣!”孔子則讚歎說,《大韶》盡善盡美矣!從此,這《大韶》便以其中和肅穆之特性而成為重大邦交會盟中的常用樂舞。然則《大韶》原本樂舞有九節,太顯冗長,戰國之世便視當時情形而縮編或只演奏片段。此時演奏的,便只是《大韶》的頭三節。韓釐王已經讓樂師事先算計好了,三節的時間恰恰便是秦趙兩王從轅門外進入會盟臺的時間。
隨著宏大祥和的樂舞,黑紅兩隊王車儀仗同時從兩道轅門進入大營。這兩道轅門也是韓釐王的精心安排。尋常邦交會盟,都是一道轅門分先後進入。然則這次是兩大強國首次會盟,秦國總想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