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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勝大哥!吳廣聽你!”
“吳廣兄弟!血肉同心!”
四手相握,血水汗水吧嗒吧嗒地滴進了腳下的泥土。
將及六月底,兩郡只湊夠了九百人的閭左徭役。
雖不足千人,兩郡還是接到了太尉府的徭役進發令:“發潁川郡陳郡閭左之民九百人,以陳勝吳廣為屯長,逋戍漁陽,限期一月抵達,失期皆斬!”逋(音zhē)者,問責也。逋戍者,懲罰性戍邊也。也就是說,這九百人雖是戍邊屯衛,卻不是從軍計程車兵,而是從事徭役勞作的入軍苦力。唯其如此,兩郡守經過會商,議定從潁川郡的陽城縣與陳郡的陽夏縣各出一名縣尉並五名縣卒,押解九百閭左徭役趕赴漁陽郡;期限是一個月,若逾期抵達則全部斬首。
依據今日地理位置,漁陽郡治所在今北京市密雲與懷柔之間,潁川郡在今河南省鄭州市地帶,陳郡在今河南省淮陽周口地帶。若以稍北的陽城縣為出發點北上至漁陽,地圖直線距離大體一千公里上下,計以種種實際曲折路程,則大體在三千餘里上下。若以稍南的陳城為出發點,則距離無疑超越三千里了。也就是說,這支徒步趕路的徭役隊伍,每日至少要走八十餘里到百餘里,才能在期限內到達漁陽郡。以常人步行速度,每小時大體十里上下,每日至少得走八小時到十餘小時,若再加上歇息造飯紮營勞作,以及翻山越嶺涉水過險等等艱難路段,幾乎每日至少得奔波十五六個小時。對於長達兩三千里的遠途跋涉,這是緊張又緊張的。戰國兵法《尉繚子》雲:“故凡集兵,千里者旬日,百里者一日,必集敵境,卒聚將至。”一日百里,這是久經訓練的軍旅行軍速度,而且僅限於千里之內才能如此兼程行軍;若距離超過千里,則在古代歷來視為長途異常行軍,通常不會硬性限定時日。秦法之根基是商鞅變法時所創立的法律,其時秦國領土路程至多不過千里上下,以兵法行軍要求徭役,民力尚能支撐。而二世胡亥即位後以趙高申法令,“用法益刻深”,竟至對長途跋涉三千里的徭役民力,也以每日百里之速度限期抵達,顯然是太過苛刻而不合常理了。
此前,由於陳郡地廣路遠,閭左徭役集中較慢。潁川郡的陳勝接到郡守書令,於五月中便領著潁川郡的四百餘名閭左民力南下,趕赴陳郡的陳城先行等候。臨行之時,陳勝找到周文辭行,對官府的這種不就近而就遠的做法大為不解,又罵罵咧咧不想做屯長了。周文說,這也是郡守沒辦法的辦法,讓四百餘人在潁川郡空等十來天,空耗潁川郡府庫糧食不說,萬一跑了幾個人或出了甚意外,豈不是郡署的大麻煩?周文也是沮喪得牢騷滿腹,說如今這官府誰還擔事,誰擔事誰死得快,是我也趕緊將你推出去了事。陳勝只有藉著酒意大罵了一通院中老樹,萬般無奈地走了。
三五日間趕到了陳城,陳郡民力尚在聚集。陳勝吳廣密商一陣,每日便拉著兩個因押解重任而被稱為“將尉”的縣尉去小酒肆盤桓,飲些淡酒,嚼些自家隨身帶來的山果麵餅,沒話找話地說著,左右要結交得兩個將尉熱絡起來。這是陳勝的主意。陳勝說,幾千里路限期趕到,牛馬都能累得半道趴下,何況是人?閭左子弟素來輕蔑我等閭右民戶,再不交好這兩個將尉,你我就是老鼠鑽進風囊兩頭受氣。誠實厚重的吳廣贊同了,且立即拿出了自家的五六十枚半兩錢,與陳勝一起湊了百錢之數。幾日下來,兩個將尉覺得陳勝吳廣很是對路,竟輪流提著一袋子半兩錢,邀兩個屯長到陳城的大酒肆吃喝了兩次,痛飲了一番。及至進發令頒下時,四個人已經是相互稱兄道弟了。自然,兩個將尉都是大哥,陳勝吳廣只能是小兄弟。
不料,進發令一宣,九百多人立時嚷嚷得鼎沸。
一個月期限太緊,根本趕不到,不是分明殺人麼?全部憤憤然地嚷叫,都脫不開這幾句話。陳勝還沒開口,陽城將尉便吼喝起來:“嚷嚷甚!都給我閉嘴!聽我說!”待人群漸漸安靜下來,陽城將尉高聲道:“郡守已經請準了太尉府:期限不能改!路徑自家選!到漁陽有兩條路:一條渡河北上,經河內北上,過邯鄲郡、鉅鹿郡、廣陽郡,最後抵達漁陽郡!一條路向東南下去,經泗水郡,再北上過薛郡、濟北郡,從齊燕大道進入漁陽郡!選哪條?自家說!”將尉話音落點,林下營地立即亂紛紛嚷叫起來,各說各理紛紜難辨。吳廣見狀,跳上土臺高聲道:“都莫嚷嚷!聽屯長說話!”閭左徭役們這才想起還有兩個閭右屯長,一時鬧哄哄嘲笑起來:“還屯長哩!
屯長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