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掩蓋了“焚書”事件的反覆闢的政治本質。在歲月流逝的長河中,一場反倒退反覆闢的政治戰役,被褊狹地演繹成了一場惡意毀滅文化的暴行。這種評判,折射著我們民族時常痙攣性發作的對重大歷史事件的刻意失察,折射著我們常常因這種刻意失察而導致的種種悲劇。至少,人們已經忘記了,“焚書”事件是帝國新政面對強大的復辟勢力被迫做出的反擊,是新文明為徹底擺脫舊時代而付出的必然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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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呂氏春秋·仲冬紀》雲:“仲冬之月……土事無作,無發蓋藏。無起大眾,以固而閉……命之曰暢月。是月也,省婦事,毋得淫,雖有貴戚近習,無有不禁。”
② 陽武博浪沙,陽武為秦縣名,大體在今開封西北。博浪沙為其時馳道路段名,大體在今開封與鄭州之間,在今河南原陽縣。博浪沙事件在始皇帝二十九年,公元前218年,韓國舊貴族張良主謀。
三、光怪陸離的鐵血儒案
博士學宮激起了巨大的波瀾。
驚蟄朝會的次日夜裡,統領學宮的文通君孔鮒逃亡了。博士僕射周青臣連夜稟報了奉常胡毋敬,兩人一起夤夜晉見皇帝。嬴政皇帝卻是淡淡一笑:“走了也好,只要儒家不生事,去留自便。”胡毋敬周青臣一時大為惶惑,秦政歷來法行如山,高懸廷尉府正堂的便是商君名言:“有功於前,不為損刑。有善於前,不為虧法。”皇帝更是從未寬恕過一個罪犯。如何有封君爵位的大臣逃亡了,皇帝竟能淡然處之?
嬴政皇帝見兩人愣怔,又是淡淡一笑道:“孔鮒並無實際職掌,其心又不在國政,走便走了。焚書也好,禁議也好,本意都在威懾而已,還能真殺這些文士了?”兩人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出得皇城便呵呵笑了。奉常胡毋敬總領文事,便叮囑周青臣:不聞不問,聽之任之。於是,周青臣回到博士學宮也便沒了任何動靜,只與幾個志在治學的博士埋頭整理經典。
周青臣沒有料到,孔鮒逃亡之後的三日裡,博士連續逃亡四十餘名,幾乎清一色的儒家博士,七十二博士只剩下了二十餘名博士。周青臣大為驚慌,立即再次稟報胡毋敬,兩人又再次進了皇城。皇帝這次顯然認真了一些,召來丞相李斯共同議決。李斯見嬴政皇帝並無追回逃亡博士之意,思忖片刻,提出了一個方略:在焚書令之後,立即頒行一道廣召天下文學之士的詔書,一則可向天下彰顯秦政弘揚文明之宗旨,二則可使天下學人聚集國府昌盛官學,三則可消解博士逃亡之種種非議。
胡周兩人立即贊同,周青臣還特意補充道:“廣召文學之士,又不究博士擅自逃亡罪行,儒家有可能生出的流言,便會不攻自破!”嬴政皇帝笑道:“既雲廣召,索性也將方士術士一併延攬,免得此等人在民間滋事。”顯然,皇帝對方士術士並無反感,卻也帶有幾分戲謔。胡周兩人是立即贊同了。李斯卻有些猶豫,遲疑著沒有說話。
嬴政皇帝笑道:“方士術士未必沒有管用者,然大多荒誕無疑。教他等在民間行騙,不若將他們召進學宮,看看他們究竟有多大神通。若是術不應驗,我大秦律法豈是白設?”李斯恍然大悟,立即連連點頭。
秦政高效,次日立即頒行了《廣召天下文學方術士詔》。
說也奇了,雖然以焚書為軸心的整肅文治令頒行之後,天下士人大為震動,各郡縣也不時傳出藏書世族紛紛逃匿的訊息;然召士詔書一頒行,還是立即大見效應,半年之內士子們絡繹不絕地奔赴咸陽,秋風蕭瑟的時節,博士宮已經聚集了千餘名各色士子。一時之間,咸陽博士宮生機勃勃,帝國文風大盛,似乎已經完全掩蓋了因焚書禁議而引起的朝野震盪。但博士僕射周青臣卻很清楚,此番招納士子,博士宮來者不拒一無遴選,是故魚龍混雜,沒有一個舉足輕重的名士大家,根本不可能擔負興盛文明之重責;唯一的效用,無非是消解復辟暗潮與儒家名士對帝國新政的攻訐罷了。
然在對士子們——登入清楚之後,周青臣又一次驚訝了——千餘名士子中,竟有六百餘名儒家士子,二百餘名方士術士,三百餘名占候、佔氣、占星與堪輿之士!其餘農家、水家、工家、醫家等實用學派卻只有數十人,兵家法家道家墨家等,則更是寥寥無幾。周青臣大覺蹊蹺,反覆勘驗,仍然如此。至少,數量最大計程車子們都自稱是儒家弟子,所習經典也大體都是詩、書六藝,師從傳承也都路徑清楚,你能說他不是儒家士子?而方士術士則更是怪異,都透著幾分神秘,人人宣稱自家有特異之能,一見周青臣便紛紛白請為皇帝祛除暗疾,為帝國祈福禳災。占候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