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個個都在商鞅、車英、司馬錯、樗裡疾主軍的時期磨練出一副謀略頭腦,連是否師出有名他們都要想,如何能讓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地只管打仗了事?甘茂其所以不敢大動肝火,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心病:他雖然喜好談兵,但畢竟沒有真正打過大仗,領兵十萬攻城掠地更是頭一遭。打仗還得靠這些戰將猛士,此時他若拿出鎮秦劍行使軍法,無異於引火燒身,甘茂豈能掂量不出此中輕重?雖說是自己忍下了,但看白山臉一沉將領們便慨然領命,甘茂還真有些不是滋味兒。
次日黎明,甘茂升帳發令:大軍壓向宜陽,午後立即發動猛烈進攻!
十多年前,宜陽本來已經被秦軍佔領。但在秦國大破合縱聯軍後,張儀為了徹底拆散合縱,便將宜陽歸還韓國,與韓國締結了友好盟約。但韓國也從此大為警覺,對宜陽鐵山重兵防守,駐守了五萬新軍。如果僅僅是這五萬韓國新軍,也不在秦軍話下。可秦惠王一死,張儀司馬錯同時離秦,緊盯秦國的山東六國情勢驟然大變:魏趙楚三國立即呼籲恢復合縱聯軍,抗擊秦國東出!韓國呼應最力,率先出兵五萬。齊國雖想置身事外,但也不想開罪山東戰國,便只出了八千鐵騎。惟有燕國內事吃緊,破例地沒有出兵。在甘茂大軍集結東出的同時,山東五國也同時向韓國邊境集結了十萬大軍,連同駐守宜陽的五萬韓軍,決意大戰秦軍。
聯軍主將是魏國老將晉鄙,宜陽守將是韓國上將軍韓朋。這兩人都是第一次合縱聯軍的參戰將領,對秦軍戰力與神出鬼沒的打法依然餘悸在心,這次便分外謹慎。兩人反覆計議,沒有象第一次那樣擺開正面決戰的架勢,而是以“固守宜陽,耗秦銳氣”為宗旨,紮成了遙相呼應的三角陣勢:韓朋的五萬韓軍分為裡外兩大營駐紮,宜陽城堡內兩萬精銳步軍全力固守,三萬精騎駐紮城外鐵山西麓,深溝高壘,在外圍阻擊秦軍;晉鄙的十萬大軍則駐紮在宜陽東北位置的洛水北岸,背靠熊耳山,前臨洛水河谷,可從側後隨時向西向南馳奔救援;三大營相互距離不過十里,大軍瞬息即至,策應極是快捷。
對於這種大勢變化,秦武王知道,甘茂也知道,但君臣二人卻絲毫沒有在意,竟是一拍即合,義無返顧地揮師東出了。在秦武王而言,自從以卒伍之身征戰巴蜀兩年,對秦軍銳士的戰力自信已極,根本沒有將六國聯軍放在眼裡,反而認為這恰恰是徹底摧毀六國戰力的絕好時機!在甘茂而言,除了濃烈的功名之心,也與秦武王完全一樣:對秦軍戰力充滿自信,對合縱聯軍視若無物。辭行之時,甘茂對秦武王慨然道:“秦國根基已固,東出函谷摧毀六國,此其時也!臣先行一步,三日攻下宜陽,便當恭迎我王駕臨周室!”秦武王聲震屋宇地哈哈大笑:“好!本王處置好鎮國事宜,便與上將軍會師孟津了!”
大軍兵臨洛水,前軍卻停止了推進,自領五萬中軍的甘茂正在疑惑,便見前軍斥候飛馬來報:“宜陽陣勢異常,前軍不能攻城,前將軍請令緩攻!”甘茂頓時愣怔,催馬來到前軍白山大旗下,卻見大軍在山下已經展開陣形,白山卻帶著十幾員大將在山頭瞭望。
甘茂飛馬上山,身形與聲音一齊落下:“白山將軍,有何異常?”
“上將軍請看。”前軍主將白山一拱手,將甘茂讓到最突出的山岩上。
甘茂遙遙望去,但見宜陽城頭旗甲鮮明,城北鐵山的西麓大營也是旌旗獵獵戰馬嘶鳴,東北河谷地帶更是大營連綿不斷!甘茂雖然沒打過大仗,卻也算得通曉兵家心思敏捷,自然看出了其中奧妙,不禁皺眉:“莫非我攻任何一處,必遭兩面夾擊?”
白山:“正是。我若攻城,山麓韓軍必來襲擊側翼背後;我若先取山麓,必遭城內與河谷大軍夾擊;我若直取河谷,則兩支韓軍必同時從背後掩殺。目下不能貿然攻城,需得一個萬全打法。”這位在戰場上威猛絕倫的前軍大將,打仗卻從來不鹵莽從事,這也是張儀喜歡帶他領軍出使震懾六國的因由。
“議出戰法了?”甘茂顯然有些著急了。
“正在查勘,尚未計議,請上將軍示下!”
白山本是一句職責所在的請示,可甘茂卻驟然滿臉通紅。身為上將軍,戰法謀略本應在出兵時便已瞭然於胸並備細交代給領軍大將。司馬錯是這種做法的極致,跟他打仗,所有的將領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時間一長,將領們對司馬錯的軍令幾乎是不問所以便立即實施。在秦軍而言,也從來沒有出現過兵臨城下尚無對策的尷尬局面,白山淡淡一問,便變得分外敏感,十幾員大將的目光竟齊刷刷聚到甘茂臉上,甘茂如何不感到難堪?雖然如此,甘茂畢竟聰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