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對武王大喝,弔民伐罪,何須問此等腐朽之物?武王從之,大舉發兵,一舉滅商。往近說,鄭莊公射天,反成春秋第一霸主。臣日前在齊國時聽說,稷下學宮後起名士荀況在論戰中大呼,‘天行有常,不為桀存,不為紂亡!’已經轟動齊國了。我王何須為區區彗星滅了志氣?當謀良策,盡人事,以振興楚國。”
“啊哈哈哈哈哈哈!說得好啦!”楚宣王一陣大笑,竟是大為振作,“就是啦,要說變法,也是我大楚早啦。那時侯,秦國還在睡大覺啦!”
“我王所言甚是。先祖悼王用吳起變法,威震中原,無敢犯楚。我王當重振雄風!”
“好啦!”楚宣王推開兩名打扇侍女,肥大的身軀搖晃著站了起來,彷彿在江乙的頭頂俯視一般,“江乙,本王冊封你為上卿啦。即刻回府準備,辦理官印文書。晚上進宮啦,本王要委你重大國務,振興大楚啦!”
江乙振奮了,激動的深深一躬,“臣縱肝腦塗地,亦當報效楚國!”
按照傳統,楚國的上卿是令尹(丞相)的輔政助理大臣,職爵顯赫。楚國目下沒有令尹,由執圭景授代理主政。江乙若為上卿,自然必是主政大臣。多年來,江乙多在中原出使,熟悉中原戰國的變法勢頭,一直想上書楚王在出國進行第二次變法,真正的振興楚國。可惜,江乙一直淹沒在為楚王一個又一個奇妙計策奔波的忙碌中,竟無暇認真的與楚王商討一次國事。這次借楚王對天象惶惑之際,江乙坦率進言,尚未涉及第二次變法的大計,楚王便晉升他為上卿,豈非大大的好兆頭?一旦赴任上卿,江乙決意立即推行第二次變法的主張,使楚國強大,自己也成為變法名臣。一路上江乙都很激動,想著晚上如何對楚王陳述自己思慮日久的變法大計,竟是心潮起伏不能自已。猛然想到楚王讓自己辦好官印文書的事兒,方才急匆匆趕到主政大臣景授府中,宣了王命,領了大印並辦理了一應儀仗護衛等事宜,便急匆匆回府。楚國有四大世族,屈、景、昭、項。這景授便是景氏家族的族領兼楚國主政大臣,與江乙一般乾瘦,卻是須髮霜雪的一個老人了。見江乙精神勃發疾步匆匆的樣子,竟大是好笑,悠然揶揄道:“上卿啊,走穩了,楚國山多崎嶇,小心閃了腰啦。”江乙記得自己好象笑了笑,回答的也還得體,“不勞執圭掛心,是山是水,江乙都曉得呢。”誰想那景授竟搖頭大笑,“當真啦?那吳起當年也這樣說,後來呢?啊哈哈哈哈哈……”
江乙的心,不禁猛然沉了一下。
三十多年前,吳起逃出魏國,楚悼王正在苦苦尋覓大才,立即將吳起接到楚國,拜為令尹,總攬軍政大權,謀劃實行變法。在楚悼王的全力支援下,吳起開始雷厲風行的在楚國推行變法,實行了四道新法令:第一,世襲祖先爵祿封地已經三世者,一律收回封地,罷黜爵位。僅這一道法令的推行,便使楚國直屬國府的耕地增加了數百萬畝,納稅農戶增加了十萬。這道法令沒有涉及屈、景、昭、項四大世族的嫡系家族,更沒有涉及王室部族,所以進展的尚算順利。
第二,裁汰冗官。楚國世族盤根錯節,貴族子弟人皆有爵,官府吏員人浮於事者十有六七。這些“大人”們無所事事,日每除了狩獵、豪飲、聚賭、獵豔,便是聚在一起挑剔國中是非,但有能員實幹者,便從這些“大人”們口中生出無數匪夷所思的流言蜚語。過不了多少日子,這個能員也就準定偃旗息鼓,否則便連爵祿也沒有了。吳起當政,對這些冗官狠狠裁減,幾乎將貴族子弟的絕大部分趕回了他們的莊園,使他們成為“白身貴族”。僅這一項節餘的費用,就使全部留任官員的俸祿綽綽有餘!更重要的是,很大程度上清除了官場無事生非的惡習,楚國朝野頓時整肅起來。
第三,明法審令,整頓民治。當時楚國的治理極為混亂,國府直轄的縣很少,大部分國土都是貴族的世襲封地,許多庶民隸農都依附在貴族的封地,成為私家農戶。還有很大一部分山地盆地,屬於更為蠻荒的山地部族“自領”。楚國的法令政令,對封地與“自領”地幾乎沒有任何效力。楚國實際上是一個“諸侯”同盟邦國,看起來很大,實際上所能積聚的力量卻很小。面對如此亂象,吳起的重大行動是:對保留的貴族嫡系的封地,實行治權賦稅分離的法令,對民治權與少部分賦稅歸於官府,大部分賦稅歸貴族領主。此所謂明法,官府治民,貴族受稅。對於自領自治的山地部族,則與其分權——全部軍權與賦稅的一半歸王室官府,治權與賦稅一半歸部族,部族治權的法令必須經過王室官府的審查准許方得通行。此所謂審令。另外一個重要法令是,限定貴族必須將荒無人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