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蘇秦笑了:“這是丑時,算哪家時辰?”
“噢呀走吧,車上再說,否則便遲了。”春申君說著拉起蘇秦便走。
在四面垂簾的緇車中,春申君一邊搖頭嘆息,一邊訴說著楚懷王的怪癖。
羋槐是個謎一般的君主。由於楚威王的嚴厲,羋槐也從軍打過仗,也在低層官署當過小吏,還在楚威王離京時做過監國太子。該經過的都經過了,可依然是一個富貴安樂素無定性的紈絝王子,忽而清醒得出奇,忽而顢頇得可笑。就說這起居議事吧,楚威王歷來是雞鳴三遍即起,批閱公文一個時辰,卯時準定朝會議事。那時侯,羋槐只要在郢都,每次也都是參與朝會的。可他自己做了國王后,竟是鬼使神差的大轉彎!夜裡不睡,白日不起,每隔三日,才在午後來到正殿坐上片刻,碰巧有大臣求見便見,若無人求見,便在殿中觀賞一個時辰的歌舞,然後便立即回到後宮,即位一年,竟然沒有一次大的朝會。大臣要見楚王,就得象貓捉老鼠一般守候在大殿外。
春申君有一個門客叫李園,在宮中做主酒吏,竟深得楚懷王讚賞,成了隨身不離的玩伴兒。每次要見楚王,春申君都要事先找李園打探羋槐的行蹤。蘇秦要來,春申君更是上心,便派了一個心腹門客專門與李園聯絡,隨時報知楚王行蹤,否則,想見楚王也見不上。蘇秦聽得大皺眉頭,心中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兒。
楚懷王正斜倚在坐榻上,觀賞一支新近排練成的歌舞,饒有興致的和著節拍哼唱,卻見一領黃衫的春申君匆匆進來,身後還有一個散發無冠的紅衣人,不禁大皺眉頭,極不情願的坐了起來,揮揮手讓舞女們下去了。
“臣,春申君黃歇參見我王。”
“春申君,此地乃王宮,不是人市,曉得?”楚懷王斜眼瞄著紅衣散發人,一臉陰雲。
“噢呀我王,此人正是你大為稱頌的六國丞相、武信君蘇秦了。”
“啊——”楚懷王長長的驚歎彷彿在吟哦,竟是高低起伏,似乎恍然驚醒一般。隨著悠長起伏的驚歎,笑意終於鋪滿了白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