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利落點兒了。”蘇秦也是一陣大笑。
“噢呀別說,這劍背在身上還當真利落也!蘇秦背劍,日後我也學學。”
蘇秦笑道:“偷懶你也學麼?不常用可背,你等劍士要背劍,急了拔得出來?”
“好,回頭你教我便了,噢呀快走,屈原等急了呢。”春申君隨著話音便飛身上馬,一磕馬鐙,箭弛而出。蘇秦騎隊隨後緊跟,片刻間便進了郢都北門。
到得府邸,春申君立即命人去密請屈原。屈原這時已經是三閭大夫,軍國大政難以參與。但凡大事,春申君卻都是與屈原儘量的秘密商議,儘量的不張揚。當屈原到來時,蘇秦剛剛用冷水沖洗完畢,換了一身輕軟的布衣來到正廳。二人見面,四手相握,蘇秦說屈原瘦了,屈原說蘇秦黑了,一番感慨唏噓,直到春申君招呼入席落座。飲了一爵洗塵酒,春申君便將楚威王病逝後的朝局變化與張儀入楚的經過說了一遍。
屈原拍案憤激:“張儀可恨!昭雎可惡!靳尚可恥!鄭袖可悲!楚王可笑!楚國可憐也!”春申君連忙搖搖手,示意屈原不要過分犯忌,又連忙吩咐家老關閉府門,拒絕造訪。
蘇秦卻是沉默良久方才問道:“討回房陵,誰先動議?”
“噢呀,那是我王先提的,本為搪塞我等,不想張儀竟然一口應允了。”
“盟約雙方,誰人簽押?有秦國王印相印麼?”
“噢呀,我聽一個老內侍說:張儀只寫了名號,說相印王印皆在咸陽,回去補上了。”
“派出特使交割,是何方主張?”
“自然是楚國。”屈原又憤憤拍案:“張儀忒煞可恨也!”
蘇秦微微一笑道:“看來,事有轉機也。”
“有轉機麼?”春申君大是驚喜:“噢呀,武信君快說了。”
蘇秦:“張儀為人雖然灑脫,行事卻機變細密不拘常法,不似我等這般拘泥。將合縱撕開一個裂口,自是秦國當務之急。當此情勢,楚王提出任何要求,張儀都會先行答應下來,回頭再謀化解之策。以方才幾個事實看,秦國根本沒想歸還房陵。果然有此預謀,張儀自會先有籌劃,將秦國義舉傳揚得天下皆知,更會帶著秦王的印鑑詔書與丞相大印。據此推斷:楚國特使一定是無功而返!兩位說說,假若如此,又當如何?”
“噢呀,楚王親口說的:‘果真受騙,本王自當統帥三軍為楚國雪恥復仇!’”
屈原驚訝了:“如此說來,這張儀也忒出格了!做了丞相,還竟敢拿邦交大事行騙,日後如何立足於天下?豈非奇聞一樁?”
蘇秦笑道:“以王道禮法衡之,說張儀是欺詐行騙,似乎也不為過。然則以戰國機謀算計觀之,卻是無可指責了。生滅興亡,無所不用其極,自家昏庸,何怨敵國狡黠?”說罷便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噢呀武信君,你就說吧,目下如何走這步棋了?”
蘇秦:“先說三步:第一步,我拜會楚王,為下一步立定根基;第二步,加快組建聯軍,促使抗秦大局明朗起來,使楚王不致過分鬆動;第三步,房陵騙局一旦大白,立即聯軍攻秦。只要打得一仗,楚王再想變也難呢。”
“妙!噢呀呀果真棋逢對手,非蘇秦不能對張儀了!”
屈原也罕見的舒展一笑:“第三步若能走成,武信君便挽救楚國了。”
蘇秦笑道:“明日拜會楚王,只我與春申君便了,此中意味,尚請屈兄體諒呢。”
屈原爽朗大笑,曼聲長吟:“騏驥伏匿而不見兮,鳳凰高飛而不下,鳥獸猶知懷德兮,何雲賢士之不處——?”
“屈子詩才,天下無雙也!”蘇秦不禁拊掌讚歎。
“噢呀,屈原兄久不開口,今日吟哦,大是吉兆了!”
蘇秦又說了燕趙魏韓四國已經開始著手調派大軍的情勢,以及信陵君、平原君的信心,末了道:“從百年邦交看,中原鎖秦的歷次盟約,軟弱處都在楚齊兩國。楚國之變,因由在於地域廣闊、內亂頻仍,往往自顧不暇。齊國之變,因由在於與秦國相距遙遠,少有直接的利害衝突。目下看來,六國合縱之薄弱環節,依然是楚齊兩國。楚國本是合縱盟主,居於六國合縱之樞要,楚國站在誰邊?誰便有了八成勝算。由此觀之,楚國齊國,乃是天下縱橫的兩大主要戰場。今次第一局,便是爭奪楚國!”
“大是!”屈原恍然道:“武信君,二位該去見楚王了,我去辦另一件事。”
“噢呀,說得入港,竟到時辰了。”春申君霍然起身:“武信君,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