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姬不能嫁給你,不能名正言順的做你的妻。你不能娶我,不能名正言順的做我的夫。可上蒼偏偏讓我們相遇,讓我們相知,讓我們相愛。你說,我們又能如何?縱然無視禮法王權,可你還有剛剛開始的功業,那是你終生的宏圖,我們沒有毀滅它的權力……”
心中一陣大痛,可蘇秦生生地咬牙忍住了那幾乎要噴發出來的吶喊,不能!他不能給燕姬留下太過猛烈的傷痛。沉默良久,蘇秦鐵青的臉色漸漸和緩過來,撥弄著篝火低聲道:“我只是擔心你的處境?”
“季子,我是萬無一失的,對付宮廷權謀,自保還是有餘的。”燕姬目不轉睛的看著蘇秦:“倒是你,太執著,看重建功立業,忽視權謀斡旋,我當真擔心你呢。”
蘇秦:“我有預感:六國合縱的真正目標,已經不可能達到了。目下我只有一個願望:促成六國聯軍,與秦國大打一仗,使秦數年內不敢東出函谷關!以鐵一般的事實說話:合縱抗秦,能夠為中原六國爭取時間,白白揮霍浴血的時間,那是六國自取滅亡!真的,我不想將遺恨留給自己……”一陣粗重的喘息過後,蘇秦慨然笑道:“這個願望一成,我便與你隱匿山野,做世外仙人。六國自顧不暇,那時誰來管一個逃匿了的蘇秦?誰來管一個早已消失的國後?”
“季子!”燕姬猛然撲到蘇秦懷裡,緊緊的抱住了他,竟分不清是笑還是哭。
山月已到中天,那堆明亮的篝火漸漸的熄滅了。
二、怪誕說辭竟穩住了楚國
春申君比誰都焦急,天天以狩獵為名,在郊野官道等候蘇秦的訊息。
眼看張儀在揮灑談笑間顛倒了楚國格局,新銳人士都有些懵了!人心惶惶,心思靈動者已經開始悄悄向昭雎一邊靠攏了。連小小郎中的靳尚,也成了郢都的熱門人物,昔日的新銳們竟紛紛湊上去小心翼翼的逢迎,求一個穿針引線的門路。若秦國一旦將房陵之地交還於楚國,楚國正式退出六國合縱,楚國變法豈不眼睜睜的就夭折了?第一次,春申君感到茫然無所適從了。對張儀這個人,他實在是揣摩不透,更想不出應對辦法。張儀入楚,春申君與屈原事先都知道,可並沒有在意,其中原由在於:昭雎是張儀的大仇人,張儀一定會藉著秦國強大的威懾力,逼迫楚王殺掉昭雎,昭雎則一定會全力周旋反擊,無論結果如何,昭雎的勢力都會削弱,楚王都會重新倚重新銳人士。他們認定:入楚對張儀是個泥潭,對他們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春申君與屈原,那時都不約而同的說出了“做壁上觀”四個字。
誰能料到,張儀靜悄悄的住在驛館,竟能與昭雎化敵為友?竟能滲透宮闈與鄭袖結盟?竟能使楚懷王大失分寸,置先王遺命於不顧而與虎謀皮?等到春申君與屈原挺身而出,血諫抗爭的時候,惜乎大錯鑄定,為時已晚了。對如此一個嬉笑怒罵皆成文章的詭秘莫測之士,屈原也是束手無策,只是反覆唸叨:“一定要等蘇秦,此人非蘇秦不是對手,一定要等。”
郢都北門外的山原已經是鬱鬱蔥蔥了,淮南的春日比中原要來得早一些,風中的寒氣早已消散,和煦的微風中已經有了初夏的氣息。春申君與門客們在山原上追逐著星散的野兔狐鹿,眼光卻不時的瞟一瞟山下伸向北方的官道。
“春申君快看,有車隊南來!”一個門客站在山頭大喊起來。
綠色平原的深處,一股煙塵捲起,正緩緩的向南移動著。正在這時,一騎駿馬從郢都北門飛來,遙遙高喊:“報——,武信君書簡到——!”隨著喊聲,駿馬已風馳電掣般來到面前。春申君接過書簡開啟一瞄,便打馬一鞭,向山下飛馳而來。
北方煙塵,卻正是蘇秦的騎隊。從薊城出發時,蘇秦免去了全部車隊輜重,只帶領原先的二百名剽悍騎士,人各快馬,兼程南下。荊燕乘一匹西域汗血馬早發半日,前行聯絡。馬隊趕到邯鄲,平原君已經在郊外等候;趕到大梁,信陵君也已經在郊野等候。一聲問候,一爵烈酒,蘇秦匆匆安排一番,便馬不停蹄的馳驅而去。一路兼程疾行,竟是與先發兩日送信的騎士同日到達。郢都城樓已經遙遙在望,蘇秦看見迎面一騎飛來,那熟悉的黃色斗篷隨風翻卷,不是春申君卻是何人?
“武信君——!”
“春申君——!”
兩人同時飛身下馬疾步向前,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噢呀,武信君好灑脫!”春申君一番打量,一陣大笑。原來蘇秦為了疾行快趕,非但親自騎馬,而且是一身紅皮軟甲,長髮披散,身背長劍,斗篷頭盔一概沒有,活脫脫一個風塵劍俠。
“騎術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