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看也!”
一圈十多人顧不得錦衣貴體,紛紛匍匐著鑽到車下伸長了脖頸,端詳之下,竟是鴉雀無聲!原來,車廂底部的銅板雖然銅鏽班駁,但依稀間仍可看見“冬官坊”三個刻字。那時侯誰都知道,“冬官”就是周王室的司空,職掌百工製造;銅板上有此三字,證實這青銅板料是王室煉製的專用銅材,也就意味著,這輛車極有可能是王室特製的青銅軺車!
“西周還是東周?”有人忍不住輕聲問了一句。
“這裡!還有刻字!”一個跪在地上的貴公子模樣者仔細摳著車轅內側的銅鏽,一字一頓:“輈——人——皂,黎,氏!看見了麼?輈人!快!再看車床、車輪!”眾人激動,便紛紛找來幾盞風燈三三兩兩的舉著,仔細端詳摳摸著這輛神秘軺車的銅鏽部分。片刻之後,蹲在車廂的一個人喊了出來:“車床有字!輿人夭黃氏!”又有人喊:“車輪銅箍有字!輪人蚣閭氏!”眾人驚訝紛亂間,又響起貴公子尖銳的聲音:“這裡!車轅內——王馭造父!天哪,造父!造父也!”
一連串的發現,當真使這些嗜車癖們驚訝萬分——面前這輛車,竟當真是千古難逢的西周王室的名器!那刻有“冬官”字樣的銅材是王室專用的,那“輈人”是西周王室作坊專門打造車轅的工匠官號,皂黎氏則是這位工匠的名字;打造車床的“輿人”是夭黃氏,打造車輪的“輪人”是蚣閭氏。這些刻字,本來就已經足以證實這是一輛西周王室的王車,是天下難覓的至寶了。可是,更令這些車痴們咋舌的是,這輛車竟然還是造父曾經駕馭的王車!造父,那可是神靈一般的“車聖”,在車痴們心中比三皇五帝還要神聖光彩!造父本是周穆王的勇士馭臣,能降伏馴化野馬。周穆王西遊崑崙,正是造父以四匹馴化的野馬駕車,風馳電掣日行千里,使周穆王及時趕回鎬京消弭了一場叛亂。從此以後,造父就成為“馭神車聖”,成為駕車者永恆膜拜的英雄。五六百年後,這些車痴們竟然親眼見到造父駕馭過的青銅軺車,這簡直是做夢也想不到的,如何不令他們大喜若狂?!
車痴們木呆呆的看著這輛車,這裡摸摸,那裡摸摸,你看我我看你竟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貴公子猛然醒悟過來,失驚喊道:“神車在此,還不參拜?”說著便整衣肅容,一個大拜,長長的跪伏在車前。車痴們恍然大悟,也連忙跟著大拜長跪。
正在這時,一盞風燈悠悠飄來,兩個女侍站在了車旁:“喲,先生們灰頭土臉一身汗,參拜土神麼?”長衣領班笑盈盈瞄著剛爬起來的車痴們。
“哪裡啦?我等想買這輛車啦?誰的車啦——?”楚國黃衣商人越急拖腔就越長。
“噢,先生們要買這輛破車?”長衣女侍笑盈盈反問。
“正是。”剛剛爬起來的貴公子一邊對車痴們眼風示意,一邊大咧咧笑道:“這輛車尚算古樸可人。我等想與車主人博彩賭車,長衣侍姐,能將主人請來否?”
“那位先生正與一位大梁貴客聚酒長談,不能前來,先生們改日再議了。”長衣領班臉上瀰漫著可人的笑意,明亮的目光卻掃著每個人的神色。
“大梁貴客?何人哪?”一個紅衣商人操著魏國口音高聲道:“咸陽的魏國人,十有八九我都識得,沒個不愛好名車的,我去請來便是!”
“先生且慢。”長衣笑道:“諸位都是老客,這裡的規矩想必不用我說。客人正事未完,不得隨意邀客人博彩。先生大人們多多關照了,小女先行謝過了。”
貴公子沉吟著:“也是。長衣侍姐,得等候幾多時辰?”
“渭風法度:不許問客人行止。我如何說得定準?”
“嘿嘿嘿”貴公子大咧咧笑著眨眨眼,突兀的提高聲音:“還是明日相約吧,那位先生也是渭風古寓常客,對麼?”
車痴們紛紛點頭:“行。”“明日就明日。”“那我就再看看這車。”
長衣女侍做了一禮:“如此謝過諸位。先生們且看,我去侍奉客人了。”說完,對一臉茫然的短裙女侍笑道:“茜姐兒,走吧。”風燈便又悠悠飄去了。
長衣女侍匆匆回到店堂時,那位英挺俊秀的客人已經大醉,竟躺在厚厚的地氈上長長的喘著粗氣。酒侍呆呆的站在一旁,卻不敢動他。長衣頗覺奇怪,輕聲呵斥酒侍道:“黑猢,如何便發呆?還不快給客人服冰酒!”酒侍忙答:“回掌堂姐姐,這位先生醉得蹊蹺呢。我進來時他還在大笑吟詩,叱責我多事,喊我將冰酒拿走。這陡然之間便大醉倒地,小可正不知如何是好呢。”長衣端詳一番,斷然命令,“來,扶起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