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東出函谷泰山壓頂,秦國便能一六國,天下從此無戰事!老軍打得不好,關內後生不能全力練兵,反要來為我等擦尻子收拾攤子,羞也羞死人!說到底,仗仗都要乾淨利落,不能松尻子拉稀!老夫只有一句話:拋下白頭,馬革裹屍,最後一戰!”話音落點,大將們一口聲齊吼震得聚將廳磚石縫的土屑刷刷落下。
開春之後,桓齕老軍猛撲趙國平陽。
選定趙國作為首戰,理由只有一個:趙國為目下山東六國唯一的強兵之國,只要對趙作戰有成效,便能震懾天下。兩年前大旱方起,為使六國不敢趁天災合縱攻秦,桓齕王翦曾猛攻平陽,殺趙將扈輒,斬首十萬,隨後即撤出平陽退守關外大營。後來,趙國新王即位,為防秦軍再次東進,從陰山草原調來邊軍五萬防守平陽。此次老桓齕再攻平陽,目標便是這五萬精銳趙軍,若能一鼓殲之,對趙國朝野無異於當頭棒喝。桓齕的部署是:前軍大將樊於期率五萬主力大軍正面攻城,老將麃公、屠雎各率一萬鐵騎兩翼遊擊,阻截有可能出現的趙國援軍。桓齕則自率五萬鐵騎,千里奔襲邯鄲東北的武城,以使趙國虛實不辨精銳邊軍不敢輕易南下。
及至嬴政趕回咸陽,第一道快馬戰報已經送來:秦軍攻克平陽,擊潰五萬趙軍,斬首兩萬餘。次日戰報再來,說樊於期已經率軍北上奔襲,從西路深入趙國腹地。嬴政詢問了軍使,得知東路桓齕一軍業已奔襲武城,心中有些不安,便留下李斯與王綰處置政務,自己連夜趕赴藍田大營與王翦蒙恬會商關外軍情。
“三地開戰,兩路奔襲,趙國必亂陣腳也!”蒙恬很是興奮。
王翦卻皺起了眉頭:“一班老將如此戰法,力道太過。平陽距關外大營近便,若能集聚大軍一戰斬首五萬,既可穩妥大勝,又可殲滅趙軍一支主力,本是上上戰法。如今兩路奔襲,聲勢雖大,然一旦照應不周……”
“可能出事?”嬴政臉色有些不好。
“如今的趙軍統帥,是李牧。”王翦一字一頓。
“想起來也!”蒙恬突然拍案。
“甚?”王翦有些驚訝。
“當年君上立太子時,便說趙將李牧將成秦軍勁敵!”
“李牧做了大將軍。看來,趙王遷不是平庸之輩。”嬴政臉色陰沉。
“我意,立即急書老將軍:著兩路奔襲大軍星夜回師!”蒙恬見事極快。
“老軍初戰,君命過早干預,也有弊端。”持重的王翦顯然還在思忖。
嬴政在幕府大廳轉悠著,一時實在難以決斷。若以目下山東六國之軍力軍情,老辣的秦軍兩路奔襲,似乎也不該有多大危險。唯一顧忌者,便是這個李牧與他統帥的趙國邊軍。可李牧初接趙國軍權,一時照應不及亦未可知。當此之時,君王強令回師,定然挫動一班老將慷慨赴戰之銳氣。畢竟,分兵常戰是既定方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是戰國傳統。如此數萬兵力的小戰剛剛開打,便要以王命干預,將來動輒數十萬大軍出動的滅國大戰又當如何,一個君主豈能照應得過來?再說,桓齕、樊於期、麃公、屠雎等歷來都是獨當一面的沙場老將,所率秦軍又是能征慣戰之老師,縱然李牧邊軍南下,憑甚說一定打不贏?反覆思忖,嬴政轉悠過來搖了搖頭。
“君上何意,不管了?”蒙恬有些著急。
“李牧邊軍與我秦軍從未交過手,可是?”
“這倒是。李牧久駐陰山,沒有南下打過仗。”
“李牧果然出兵,便是與秦軍第一戰,不妨試試成色。”嬴政從容一笑。
“君上言之有理。既定方略,不宜多變。”王翦立即贊同了。
“桓齕東路該當無虞,樊於期西路令人擔心。”蒙恬轉了話題。
“何以見得?”嬴政問了一句。
“樊老將軍求勝心切,攻克平陽後深入趙國,不在桓齕軍令之內。”
“樊於期老將堅剛多謀,該當無事。王翦以為如何?”
“當下,臣不好論斷。”
“好!我在藍田大營住幾日,等兩路戰勝軍報。”
旬日之後,關外奔襲的第一道戰報終於抵達:桓齕一軍攻克武城,斬首趙軍萬餘,奪糧草輜重千餘車,業已順利回師關外大營。嬴政很是高興,與王翦蒙恬聚酒小宴以示慶賀。在君臣三人各自揣測李牧遲鈍不出之因由時,第二道戰報飛來了:樊於期大軍兼程急進連下兩城,回軍時被李牧親率邊軍飛騎截殺,秦軍戰死三萬餘,餘部突圍散戰正在漸漸聚攏,樊於期將軍下落不明!君臣三人深為震驚,留下蒙恬鎮守藍田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