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那人曾經是個肥碩的胖子,但現在卻被長時間的血祭,榨得一點油水都不剩。
他的面板緊貼著骨頭,彷彿一層薄薄的皮囊,上面佈滿了深深的皺紋和疤痕。
眼睛深陷在眼窩中,顯得異常深邃和陰沉。
那雙眼睛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一片死寂和絕望。
四肢纖細得彷彿只剩下了骨頭,手指尖細得像針一樣,可以輕易地穿透任何物體。
肚子凹陷進去,彷彿一個空洞,裡面空無一物。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就是一具乾屍,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要不是何千緣和莫以塵早有心理準備,不然他們剛看到他的時候,也是會被深深震撼到的。
畢竟,在從小的記憶裡,他都是憨態可掬的樣子,胖乎乎的和藹老人,就算他們已經知道,他並不是什麼好人。
怨恨不能在心裡長存,它會傷心損肺,但頗為美好的回憶是永遠都不會被抹去的。
只因為它美好,並不是針對誰而定,至少一般人都是嚮往美好的。
不過,既然做錯了事,就該付出代價,不能因為你曾經美好就不承擔責任。
乾屍的喉嚨裡發不出一點聲音,不僅僅因為他的舌頭被連根拔斷了,而且裡面發黃發黑的殘破牙齒隨著他嘴巴的一張一合,而微微顫抖著,話語間有點漏風。
,!
口水和血液順著牙縫滴落,那聲音在寂靜的洞穴中迴盪,彷彿是一首悽美的輓歌。
他的身體被綠色藤蔓緊緊地纏著,彷彿要將他融入到這片黑暗之中。
藤蔓的刺穿透了他的胸腹部,鮮血已經慢慢開始凝固,在腐敗的衣服上形成了一片片暗紅色的斑塊。
心有不忍,也心存私慾。
如果記憶碎片的拼湊沒有出錯,那害了哥哥和仇沝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已經奄奄一息的老人。
但記憶總是不完整的,斷斷續續,總是有些許的變數在其中作祟,她還是瞭解不到完整的過去。
她並不是執著於報復,只是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仇沝和哥哥分道揚鑣,後來又發生的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何千緣腦海裡忍不住的想象著,完顏耀此時的慘狀,還參雜著他以前慈眉善目的教導自己的場景。
以及哥哥,對自己說的話——別被自己的情緒和慾望控制,想想自己究竟需要什麼,要做什麼。
當時她可能理解的並不透徹,但現在,她好像能理解一點了,或許這也是哥哥,選擇放下仇恨的原因吧。
不管哥哥曾經經歷過什麼,現在擺在自己眼前的,也是一道選擇題,放下還是執著。
莫以塵能感受到她的矛盾,其實他自己也是一樣的,還是有怨恨和不甘埋在心底,可能一輩子都忘不掉。
“千緣,他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還是等他恢復一點神智再問吧,而且……你也傷的不輕,需要好好休息”。
“嗯……裝進歸魂囊裡吧,那裡靈氣充沛”。
歸魂囊,也就是百里齊陽送的那個小荷包,雖然身形小巧玲瓏的,但也是不俗的法器,幾乎沒有什麼是它裝不下的。
它的內部存在著許多獨立空間,能單獨存放不同的事物,就算沒有什麼威力,也是很好用的法寶了。
何千緣始終都埋著臉,不敢使勁去感受那個虛弱的氣息,也同時在壓制著自己內心的混亂和矛盾。
為了不改變乾屍存活的環境,莫以塵乾脆把整根藤蔓都扯斷,連帶著一些血水收入囊中,微光過後,洞穴裡的池水黯淡了許多,畢竟沒有了新鮮的供體,腐敗的臭味愈加沖鼻子。
但好在,莫以塵的風瀾能遮蔽臭味,暫時能在裡面呆住了,何況現在也不方便明目張膽的出去,剛才劇烈的天地扭曲一定會引起注意,還是先躲一躲,梳理一下這一路的思路再行動吧。
……
何千緣一邊解開外衣,一邊倒吸涼氣,還一邊止不住的自嘲,“我也真是倒黴到家了,怎麼到哪裡都昏倒,再不走路腿都退化了,嘶……”
“那你還貧嘴,留點力氣走路吧,不然你都快粘我身上了”,莫以塵探查完附近的地形,以及洞穴裡可能存在的東西,又折返了回來坐了下來。
莫以塵的腳步很輕,何千緣都沒有感覺到,他就已經坐在了自己身邊。
穿著單襯內衣,毫不避諱的露出佈滿傷疤的上肩背,以及一道橫跨鎖骨和腰腹部的猙獰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