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拉德·範博伊寧根乘坐的馬車慢吞吞地行駛在海安縣境內。
因為路面坑坑窪窪的緣故,他略顯得有些疲憊,不過他卻沒有抱怨什麼,因為即便是這條相對不那麼好走的所謂二等國道(當然在長時間超負荷使用且維護不足後,目前已事實上降等成了三等國道),橫向對比起此時歐洲大部分城市之間的道路來說,也已經超過一般平均水準了。至少,它比德意志、義大利、法蘭西鄉間那些坑人沒商量的道路來說,要好上太多了,不是麼?
護衛著馬車的幾名東岸內務部警察看起來倒是氣定神閒,並不時左右看看。作為他們來說,也不是能夠經常撈到這種外出的任務的,巴塔哥尼亞臺地區更是第一次來,因此一切看著都十分新鮮。
一行人這會已經慢慢駛進了海安鎮的境內,因為地近丘布特河的緣故,開始出現了一系列的沿河墾殖村莊。或許因為這裡是外圍,村莊的樣子看起來都不怎麼樣,以茅舍居多,預示著此地的經濟狀況並不怎麼出色。
範博伊寧根從馬車上向外望去,只見鬱鬱蔥蔥的河岸邊,大片平整的田地間,一間間規劃得還算整齊的農舍聳立在地面上。看得出來,修建農舍的地方並不是什麼好地,這從那滿地的沙礫、岩石就能看得出來,在巴塔哥尼亞臺地這種戈壁灘上,適宜開闢成農田的土地本就是有限的,必須節約著使用。因此,將房屋建在適宜開墾成農田的地面上,那是極其不適宜的,故村莊的選址多在一些鹽鹼地、沙礫地或其他什麼爛地上。
這些農舍的修建看得出來都是自發的,而不是由什麼精於建設的工程隊的手筆,故看起來十分粗糙。範博伊寧根發現,這些房屋多是泥牆(泥土、樹枝和茅草混建),而不是磚石砌就的。這種房屋一般而言非常簡陋,常常沒有窗框或窗軸,而只有鑲嵌在土牆裡的一些看起來就非常破爛的舊窗門。如果你有暇走進去看一看的話,就會發現屋裡多半隻有一些七零八落的椅凳、釘起來充當桌椅的破木板、用碎石子鋪成的地(或者乾脆什麼也不鋪的地),另外就是一些看起來非常簡陋的床,以及同樣非常簡陋襤褸的供人們日常穿著用的衣物。總而言之,在素來不甚富裕的巴塔哥尼亞臺地區,新來的居民們的生活總是非常艱難的。
範博伊寧根在東岸大草原上居住得久了,見慣了那種紅磚青瓦的東岸民居——一般是一間客廳、一間臥室和一間儲藏間,裝有玻璃窗,很多地方的民居牆壁上還爬滿了爬山虎——乍一看到這種代表著貧窮的建築,一時間都有些失神了,同時心中也暗暗鬆了一口氣:原來東岸也有這麼貧窮簡陋的房屋啊,就如同聯合省有富裕的荷蘭、澤蘭諸省與貧窮的弗里斯蘭、德倫特、上艾瑟爾等地的對比一樣,在光鮮的外表之下總有許多醜陋的不為人知的角落。
“巴塔哥尼亞臺地大體上都是牧區,但在沿著河流——河水的來源一般是安第斯山間的冰雪融水——的兩岸,卻是上好的河成綠洲。氣溫適宜、水源充足,一年中的晴天次數遠遠超過其他地方,陽光之明媚無與倫比,盛產瓜果、穀物和牧草,不比舊大陸值得稱道的農業地區要差,就是面積太小了點,當然這也是相對的。”馬車繼續搖搖晃晃地向前行走著,範博伊寧根心裡也在慢慢回憶著一個星期來的觀感:“當然了,遠離河流的牧區的環境雖然看起來不那麼令人感到舒適,與舊大陸大相徑庭,不過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上好的放牧羊群的地方。就如同乾旱的西班牙內陸地區一樣,最優質、最大數量、最多品種的羊毛都產自這種地方,也難怪這些年東岸人的呢絨產業開始逐漸冒出頭來。”
其實,範博伊寧根的這話是其來有自的。在早期東岸人還沒得到巴塔哥尼亞臺地或將其作為牧羊區重點扶持的時候,只是在國內不成規模地養一些綿羊,出產一些呢布——其產量非常有限,大魚河機器紡織廠往往只需花半個月的時間就能消化完全年的羊毛產量,每年能生產多少可想而知——大部分自產自銷,少部分銷往海外殖民地或舊大陸,就名氣而言遠遠不如東岸人生產的各類棉紡織品、絲織品。
不過,在巴塔哥尼亞臺地拿到手並發展了這麼多年後,即便執委會和政務院再不重視,依靠自身多年的積累以及少許跑來的資金、政策支援,整個臺地區的毛紡織業在前些年終於慢慢穩定發展起來了,並以在黃陽港成立的大型毛紡織廠為標誌。
這家股權複雜、相關利益方較多的紡織企業,如今每年可以生產超過兩萬匹粗呢,另外還有兩三千匹做工較為精細的其他布料,原料也不一定使用羊毛,不過卻不算主流了。每年兩萬多匹的粗呢布,雖然比起國際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