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公獲罪後被俘上京,又因在先帝面前屢屢出言不遜,這一條命到底是保不住了。
湯軍戶道:“我們這些湯姓族人無不戰戰兢兢,尤其我祖父從前跟隨湯公甚是親近,受傷還家之後,還私底下為湯公做了不少事。”
鄔梨嘖嘖嘴,“你們這一枝能保全真是幸事,湯公找你祖父伯父做事隱秘,外邊的人哪裡知道呢?要不然以先帝的暴虐,你祖父在湯公死前還替他打理產業,肯定跑不了!”
魏銘聽著,不由地問,“湯公的產業?”
那湯軍戶壓了聲音,“湯公那會定是察覺自己處境不妙了,讓我祖父抓緊替他變賣了不少產業出去。”
“可湯公後人和兄弟全都被論了罪,錢財地產又能留給誰呢?”
鄔梨臉皮抖起一個八卦的笑,“湯公老當益壯,那個年紀還能傳宗接代,難不成還有私生子......”
“胡說什麼?!”湯軍戶趕忙打斷了他,“並無後人了。不過那些產業賣的一大筆錢,確實送了出去。”
“送了何人?”魏銘問。
湯軍戶自啄了一口酒,“這事只有我祖父他老人家才知道了,他老人家是堅決不肯說的。”
既然是在危機時候能被湯公信任的人,肯定不能像湯軍戶似得,一頓飯就說出了口來。
魏銘自己琢磨著道,“湯公在那樣的時候,能把錢財送去哪裡呢?”
鄔梨也道:“這麼一筆錢不少吧?估計也送不遠。”
湯軍戶回想了一番,“時間太久,那會兒我還小,想不起來了......後來祖父就讓我們家小輩,能考舉的儘量考舉,見我讀書像樣,還道讓我努力考,去修竹書院讀書。只是,我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但我祖父又不讓我去修竹書院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麼想得。反正竹院厲害,人家也不要我這樣的混子......”
他這話,聽得魏銘心中一動。
曹知縣說竹院興起,是因為得到了一筆來源不明的資助。而幾乎是同一時間,湯公委託湯軍戶的祖父變賣了相當一部分產業,送了出去。
泰興和儀徵都在揚州府內,相距離不過二百里地。
“那一筆錢大約有多少?”
湯軍戶想了想,“有大幾千兩?後來我家貧的幾年,我婆曾說過我公,哪怕從那筆錢里扣一小塊出來,也夠我們家過一年了!”
魏銘將手邊的酒一飲而盡,看著如今迷惑的鄔梨,見他只知道舀了一隻蟹粉獅子頭大口地吃,覺得就不要想著指望他了。
不過,若湯公送出的錢正是竹院得到的錢,那就難怪前世,鄔梨成了悟梨樓主的時候,曾說導致大興覆滅的黨爭,是從湯公而起!
可若書院真的因湯公的錢聲名鵲起,為何竹院沒有任何說法傳出來。是竹院不知道,還是不想與湯公扯上關係?
不過竹院後來形成的竹黨,與內黨互鬥最是兇猛,會不會有為湯公出氣的意思在裡頭?那也就是說,湯公口中的狗賊,是內黨的人?宮中的內侍?
魏銘回憶起前世來。
竹黨和內黨之爭持續幾十年,後雙方逐漸拉攏其他小派系,以至於到了後期,各路派系發展起來,形成了六黨之爭,大興也就此凋敝了。
竹院的建立人葉雲真葉侍郎對太監參政不爽許久,開壇大罵,但這在竹院慢慢起來之後,一時銷聲匿跡,成了學術爭論,宣揚政治主張,大罵內黨干預朝政的事,反倒落到了不起眼的地方。
甚至到現今,竹院剛剛在江南發展起來,與內黨的鬥爭也不過而而,全不如後幾十年,其孫女婿沈攀與內黨鬥得來勁。。
這符合湯公遺志嗎?
湯公特意變賣產業支援葉侍郎,而葉侍郎看似,並沒有及時回報。
魏銘又把目光投到了湯軍戶身上。
湯軍戶方才說,他祖父先讓他去修竹書院讀書,後來他考上了秀才,又不許他再去......
指尖搭在桌上,噠噠敲擊了幾下。
魏銘腦中紛紛的思緒落了下來。
湯公的錢必然給了葉侍郎,但到底是何人害了湯公,葉家又為何沒有替湯公伸張正義,就不得而知了。
他目光不由向西看去。
儀真是非去不可了。
他想到了儀真,腦中一個身影,突然捉迷藏似得冒了出來。
賣酒的丫頭,耍玩得如何了?
“唉,魏生,傻笑什麼?”鄔梨叫了魏銘,疑惑地看著他,“湯公的事唏噓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