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圍著棺材平靜的轉了一圈,沒有去看儀容,最後只從上衣襟拽出一支豔紅色的玫瑰,放置在祭臺上,又從大衣口袋裡取出一把零錢,很認真的數了一次鈔票後,將它們全部奉獻到了祭臺之上。
這是給亡者買燒紙的錢兒。
她好奇的看著這個老者,一直看到他坐在排椅上,她還在納悶的追憶,不斷嘀咕著:“你是誰呀?”
她思考了很久,一直到她無意中看到那老人的手指,看到他右手中指只剩半截之後,她才恍然大悟的拍手說到:“哈,想起來了!你是我的園丁啊,你養的玫瑰最紅了,我記得你呢,謝謝啊!”
說完,她飄過去,笑眯眯的坐在老園丁的身邊。
她的姿態依舊高貴,老園丁的表情安詳的坐著,就像多年前,他給她種滿一園的玫瑰,終於在某個陽光正好的午後,所有的花兒都開了……穿著紅裙的女主人來到花園,她坐在花園椅上,她笑眯眯的看著她的花,而她的園丁也在遠處帶著草帽笑眯眯的看著她。
各自都十分滿足。
一個人,無論生前做了什麼樣的事情,即便全世界都說她醜陋,然而依舊有人記得她零星的好處。
被她捐助過的貧寒學生,暗戀過她風采的崇拜者,她的裁縫,她的廚娘,來人不多,然而紅玫瑰堆起來,依舊將黑色的祭臺面,堆出成片的紅花來。
最後,莊九德慢慢站起來,找到一把剪子尋了這廳內裝飾的紅花,剪下一大片之後,他捧著那些花來到祭臺前,開始認真的一點點裝飾起來。
等他裝飾完,回到江鴿子身邊後,他才不好意思的對江鴿子強解釋道:“她給我頒發過藝術家獎,我與這位大人也算是有些緣分的。”
江鴿子沒有說話,而她卻興奮的在九德先生身邊笑著說:“是麼?你也傾慕過我麼?對不起啊,我已經記不得你了,謝謝你啊!”
她站在那兒,看著零碎的來客,即便零碎的許多人她也是不認識的,她依然真誠挨個道謝,有的謝了好幾次。
最後她挨個過去跟那些人告別,一直告別到,有個穿著黑衣的老婦在一位中年人的攙扶下,緩慢的走進這間簡陋的大廳。
她頓時凝滯了,接著整個頭髮都像天空飛揚起來,如旋風一般她衝過去,伸開自己的雙臂,大力阻攔著,喊著:“滾出去!出去!!”
她憤怒已極,語氣顫抖,然而那老婦依舊被人攙扶著,緩慢的穿過她的靈體,慢慢走向棺木。
她很執著一直在阻止,一直在阻止……
屋子裡有上百位古巫,他們是能夠看到亡靈,也能看到她的憤怒的,然而他們一動不動,只有連燕子慢慢站起來,走到江鴿子身邊坐下後,他低聲側臉對他說:“一會就會有人猜測,女皇到底是……來過了。”
江鴿子神情微微一驚,這是他第一次與這個老女人這麼近,然而連燕子這話真聽上去,似乎泛著一絲絲古怪的意味。
他歪臉認真的打量來人,那老婦看上去已經蒼老,如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般,她步履蹣跚,需要借住別人的力量才能走穩。
他看不到她的長相,只看到她佝僂著身軀,穿著一件跟自己一模一樣的黑貂大氅,帶著寬沿的貂帽,有些質量的黑紗隔絕了她的一切表情。
她的難過似乎是可以傳染的,黑色,沉悶,壓抑,顫抖。
廳內人看不到她的臉,然而看到她身邊的攙扶人,依舊有人能推斷出她的身份。
除巫與江鴿子,大部分人就都站立了起來。
即便這位不想公佈自己的身份,她似乎是想以母親的身份來到這裡,送自己的女兒一程。
然而她的女兒已經被除名,她又只能扮演一位平常人,如平常人一般相送。
這可真哀傷啊!
她緩慢的走向臺階,依舊在穿透著她的靈體,她緩慢的走著,來到棺木前,開始繞著她旋轉,像個傷心的母親,心碎卻不得不面對……
不知道何時起,在廳外音樂有悽婉的提琴聲輕輕的傳來,那邊就像演繹著一場傷心的戲劇般放送著斷腸的氣氛,她最終停在了她頭部的位置,幾次想伸出手,害怕,傷心,最終母愛終將戰勝一切,她還是將手探入棺中,低著頭,肩膀開始顫抖……
有人低聲嗚咽,磕磕巴巴的叫了一聲:“陛……陛下,請不要難過……嗚……”
時間靜默,只有依然憤怒的她,不斷的,對世界不斷的無聲怒吼並反抗著。
連燕子在江鴿子的耳邊輕聲說:“您知道麼,比起我們家,皇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