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收了攤子,有好幾次的欲言又止。
一直到江鴿子發現了,這才問她:“嫂子,你到底有什麼事兒?你就說唄,別的不說,用錢能解決的,那都不算事兒,咱倆傢什麼交情?”
四太太頓時覺著暖心無比。
她笑笑,腦袋微微側著,有小秘密一般的低頭小聲說到:“鴿子,你哥昨晚上吃飯的時候,叫我給你提個醒……”
江鴿子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提醒?”
四太太拿起毛衣針,掛了兩根線,一邊勾連,一邊壓低聲音說:“你原來家裡那個舅舅……他去年年底就出來了……”
江鴿子一愣,半天兒才想起這身體的原身家庭。
那些記憶他有,即便是從旁觀者的角度去看,他也覺著痛徹心扉。
所以儘量不去想。
數九寒天,一場大雪,被親姥姥,親舅舅趕出家門,無依無靠,滿身淒涼。
那孩子當年瘦瘦小小,怯懦柔弱,他哪裡來的爬牆殺人的勇氣跟力氣?
後來的那些說法,亦不過是街頭巷尾的杜撰罷了。
真相其實很殘酷,那年冬天,瘦弱的孩子跌跌撞撞的從家裡被趕出來,也不知道往哪兒去,後來,他是被喝醉酒的江壩頭,拖進小樹林糟蹋了之後,生生掐死的。
這也是江壩頭一輩子為什麼不成家的原因,那個王八蛋,他是個變態!
前身死了之後,這才有了自己的穿越時空,上了這孩子身這件事。
至於江壩頭與他的關係?
說來好笑,江壩頭以為他是鬼,是怪物,是幽魂。
他被自己威脅的給辦了收養手續,而最後從元寶河摔下來,純屬他自己不想活了,喝酒壯膽尋死不成,江鴿子硬生生又幫著他拖了半年,才允許他嚥氣兒的。
其實,真沒那麼多的故事。
有時候,生活在人間,表皮之下,誰知道包的是哪一泡大糞?說出來,這可都是噁心事兒,如果不是四太太今天與他提起這些舊事,江鴿子都懶得想起過去。
“出來就出來吧,難不成我還得給他淨街放炮?”
江鴿子心裡一陣噁心,語氣便低沉下來。
四太太停了管不住的手指,她看看外面的雨簾子,好半天兒才有些膩歪的說:“我哪兒是說這個呢!我是說,一號院的老趙家,他家那個死了丈夫的二閨女趙淑,你認識吧。”
“趙淑?”
江鴿子想了半天,才想起,那個在長途車站接貨口,肩扛大包健步如飛的女人。
然而他也不熟,沒有交情,沒打過交道。
楚國女人有大約四分之一的人種很是高大健壯的,這跟此地融合了附近洛維山脈,高克人種的血脈有著直接關係。
是她呀。
那位是個寡婦,她結契過兩任男子,第一任與她生了孩子之後,分契了。
第二任不知道什麼原因,燒炭死了,也有說是被她虐待的不成了,就想不開去了的。
那位年紀最少也要比出獄的那位大五歲呢。
四太太也撇嘴:“那家人家!不太好說,你可得長點心,別給騙了去……”
江鴿子誠心誠意的點頭說:“哎!勞您惦記,這事兒我知道了,嫂子放心,回頭你跟我哥說,我這裡沒事兒,我跟他們家是早就沒關係的。”
四太太笑了一下,一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這客氣勁兒的酸樣兒,哎呀!還跟嫂子外道,還您來您去的……咯咯,你可真有意思!”
江鴿子又把小馬紮向後挪動了一下。
公元1888年春三月二十九日,楚國各地的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了半個月,整個老三街成了臭氣熏天的沼澤一般的地方。
邢旭卓就是在這樣的天氣兒,入契到了老三街牛頭尾,趙家。
二十八歲的邢旭卓去年底從雁門邊城的監獄服刑完畢歸家。
雖然他一路想到了無數惡果,然而回家之後他才發現,他狹窄的肩膀,根本不足以支撐他接受這些果。
當年一條人命沒了,雖然在法庭上他跟大法官一再哭訴,自己沒有推蔣增益下去,那段鋼筋是自己斷的。
然而,當天在塔吊上所有的工友,都商量好了一般的證明,人就是他推下去的。
他態度不好,不肯認罪,被判了重刑。
父親存了一生的家業拿出去付了罰金刑,再加上幾次家族械鬥,長兄殘疾,老人家氣惱之下腦袋徹底糊塗了。
姐姐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