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洋行和人民一學,仨人一拍即合,他們帶上五、六個人,殺氣騰騰地來到了飯館裡,正碰見冬至哆哆嗦嗦地給兩個人端菜上酒吶。
夏至上前就把酒瓶子給摔了,他瞪著猩紅的眼珠子問道,這是哪家的大爺哦,這麼器實,跑到杏花村一畝三分地裡耍槍弄棒要吃要喝的。
倆人見來了一群膀大腰圓的崽子,自知不是對手,他倆忙回道,兄弟誤會了,冬至欠著俺們租錄影帶的錢不給,才趕來要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不能怪我倆呀。
洋行翻著眼皮冷冷地問道,是啥錄影帶哦,就是黃帶子麼,我看,咱一塊去鎮上派出所裡要吧!冬至的機子和帶子全叫的人拿走了,說等人去認領吶。
倆人對視一回,忙道,那就算咧,我倆也不缺這幾個小錢,等冬至啥時有了錢,再還也不遲,說罷,倆人急急忙忙地騎了摩托車,一溜煙兒地跑掉了。
四季就追問冬至,是不是真的欠了倆痞子的錢,冬至帶著哭腔道,我哪知哦,都是棒娃給弄來的,他們就賴上我了,再說,他倆面生得很,我連一個兒都認不得呢?
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肯定是棒娃在裡面搗的鬼,四季兩口子咽不下這口氣,就去找茂林兩口子說理。
茂林正在生棒娃的氣吶,見說,立時恨道,我養了個不務正業的崽子,留著也是個禍害,倒不如去跟派出所的人講講,拿銬子逮了去,叫的人替我管教管教吧!說罷,他發動了摩托車,真要騎著去山外報案,嚇得四季趕忙止住了他,說,不用這麼小題大做的呀,都是娃崽兒,不曉事理,回家來說說他,也就罷了,沒啥兒吔。
其實,四季兩口子巴不得地叫來人把棒娃拿了去,倆人只是擔心連帶上了冬至和他的飯館,才死命攔下了火氣正盛的茂林。
振書知道此事後,召集了全家人商議此事,到底該如何了結,商議來,商議去,一直理不出個頭緒來,只能一個勁兒地囑咐冬至,這些日子別到鎮子裡去,萬一叫那幫小痞子遇到了,可是禍事不小呢?冬至點頭如雞啄米,看來,他竟然叫倆痞子搞出的陣勢嚇破了膽,早已惶惶不可終日了。
蘭香恨恨地道,都是茂響的石子場弄破了咱家的祖林脈氣,才惹出這麼倒黴的事體來,要不,四方開店時,咋就沒有這些麻亂事呢?
四季也隨道,是哦,這個茂響賊不是個東西,當初,杏仔主事的時辰,還能幫襯著冬至,自打杏仔跟茂響鬧了一場後,茂響就把招待的活兒全拉進場子裡的小夥房,這才逼得冬至做出這樣的傻事呢?現今兒,就算杏仔還想幫冬至,也沒法子幫了,
其實,四季是在瞪著眼睛講瞎話吶,冬至放黃帶子,是在杏仔爺倆鬧僵之前的事,跟茂響沒有任何關聯,他這樣說,不過是逮不著兔子拿狗撒氣罷了,他的一時氣話,無意中竟引來了全家人的憤慨,既然石子場已經不能幫冬至任何忙了,那麼,李家人也就無須再給茂響的石子場留一丁點兒的情面了,儘管杏仔在二次入場主事時,也曾採取了力所能及的防範措施,但並不能把粉塵和噪音的危害降到李家人能夠容忍的地步,況且,夏至也被茂響不留情面地給開了,這是既傷李家人面子,又切斷了李家子孫財路的恥辱之事。
更為重要的是,振書一家在村子裡的地位愈來愈突顯出來,鎮子裡準備借用神廟子的聲望大做文章的事,經過振書一家人的大肆渲染和村人私下裡的傳播販賣,已經成為了村人茶餘飯後的重要話題之一,人們在詫異領導竟會組織發動群眾大搞過去早已被批臭了的封建迷信的同時,不得不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社會變了,自己的腦袋瓜子卻落伍了,跟不上時代腳步了,既然鎮想搞迷信,肯定有搞的原因和理由,一個蹲坐在井底下的小老百姓,又能看透多大一點兒天界呢?由此,村人看待振書和金蓮的臉色,已經由過去的嘲笑和鄙視,轉到了恭維討好上來,幾年前那場轟轟烈烈地拜山朝聖場面,漸漸浮出了人們的記憶,擺到了村人談論的場合上,這一切,勾起了振書一家的無限想望,又平地裡增添了無窮動力,振書再也不會像先前那樣萎靡了,曾經有過的精氣神,漸次迴歸到他的身上,如同丟失日久的魂兒終於附體了一般,他腰裡拴著“嘩啦”作響的那串鑰匙,一天數次地往返在神廟子和村子之間,且高腔地講話,大聲地咳嗽,時時提醒著那些渾噩不堪的村人注意,他李振書再次踏上了這條罩著神光泛著靈氣的朝聖之旅,他的身架也隨之粗壯了,高大了,像一隻越鼓越足的氣球,冉冉升起在杏花村明朗的上空,俯視著腳下這群有腦無心有肝沒膽的蠢人們,在自我意識急劇膨脹的同時,一種自我榮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