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真的開始走麥城了,她已經陷入了一場生死未卜前景渺茫的鏖戰之中。
果如王工所說的那樣,省城合作公司在沈玉花無休止地糾纏與逼迫之下,開始露出了它的猙獰面目,沈玉花揚言,要透過法律渠道,來解決這場投資糾紛,她還沒有考慮好怎樣操作吶,合作公司就早已選聘好了專業律師在等候著,沈玉花正在絞盡腦汁地琢磨著,要在哪個法院提請訴訟吶,合作公司就已經在省城一家地方法院立了案,並通知“天然”廠在規定時限內前去應訴,沈玉花還沒想好,應該叫合作公司承擔怎樣的經濟賠償和法律責任,合作公司就已提出:“天然”廠因不能如期履行合同,拿不出合格產品,造成了合作方嚴重的經濟和信譽上損失,要求賠償一百萬元,並解除合作合同。
前線告急也就罷了,誰知,後院裡又冒起了滾滾狼煙。
沈玉花也算得上是位深謀遠慮的能人了,在與合作公司交火的前期,因了銀行的還貸催逼,她就意識到,必須安置好大後方,讓自己騰出更多的精力,來打好跟合作公司的這場惡戰,因此,她才強拉上木琴和鳳兒,共飲苦酒,痛訴衷腸,在這場看似鬥智鬥勇又真假難辨的感情交流中,木琴達到了自己的初步目的,為“天野”廠的未來大業做了膽大妄為地奠基,沈玉花的收穫更多,她出乎自己意料地順利達到了以下幾個目的:一是銀行窮追不捨地追討貸款利息,被木琴的大力援手立時擺平了,二是穩固了大後方,騰出了自己所有時間和精力,以與合作公司背水一戰,三是萬一官司輸了:“天然”還有個退路可走,不至於落得個傾家蕩產屌蛋精光的地步,應該說,沈玉花的這步棋走得煞有深意。
讓她萬沒想到的是,後院放火的,並非外人,而是北山村父老鄉親們親手點燃的。
“天然”廠惹下的天大官司,早被廠內知曉內情的人傳了出去,村人在經過了最初的惶恐和驚怕後,隨即便糾結在一起,統一了意見,抱成了一團兒,他們就是抱著一個死理,若是廠子垮臺了,全村老少爺們就會揹負上大山一樣重的債務,今生今世算是還不上了,還要拐帶得後世子孫來償還,若是,這日子還有個啥奔頭,統統逃荒要飯去吧!而惹起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就是人前背後總以女強人自居的沈玉花,常言道,打酒的跟拎瓶的要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絕不能這麼便宜就放過了她,於是,只要是沈玉花呆在村裡的時辰,村人們便早晚地盯住了她,生怕她扎翅飛了,鞋底抹油溜了。
沈玉花本就被官司纏得六神無主眼冒金星了,再叫村人一鬧騰,更是煩得要死氣得要命,她便沒有好話可講,冷著臉面東堵一句西蹭一句,終是把村人惹火了,村人不僅沒有減弱了質問埋怨的力度,反而愈加火冒頂梁,言語更加犀利了不說,連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都罩著一層冷霜寒氣,大有要舍掉沈玉花一身刮,來保全北山一村老少爺們的陰險企圖。
這種內憂外患的逼迫局面,讓沈玉花既寒心又上火,她覺得,自己已成了被架在乾柴烈火上燒烤的禿毛雞,就等著叫人張嘴吞食了,這個時候,走投無路的沈玉花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找同樣也是焦頭爛額了的楊賢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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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來,楊賢德的日子也不好過,鎮子裡的好多大事,都需要他來拍板定案,自己親手豎起的“天然”廠這塊響牌牌兒,卻在絕望中緩緩地傾倒著,更為要命的是,縣裡準備在下半年著手對鄉鎮領導班子進行調整,且還有鎮黨委的空缺候著,已經錯過了一次升遷機會的楊賢德,當然要把寶全力壓在了這次調整上,數算來數算去,全縣現任眾多鄉鎮長中,能夠再上一層樓的,唯有楊賢德自己了,他的任職時間最長,資歷最高,希望也最大,這讓楊賢德瞪圓了眼珠子,等焦了心肺,盼出了眼角紋兒,為此,他還一個人偷偷地跑到縣,打著彙報工作的幌子,去找老領導杜探口氣。
杜顯然也為上次沒能保住楊賢德而深感歉意,而且,平心而論,楊賢德除了有點急功近利外,工作上還是有著很強的魄力和幹勁兒,北山鎮的各項工作一直走在全縣前列,對此,杜比較滿意,他沒有明說這次縣裡的調整意圖,但很熱情地鼓勵楊賢德好好幹,縣委、縣不會埋沒了有功績的人才的,末了,杜還難得地拍著楊賢德的後腦勺罵道,好你個臭小子,只管把腦筋兒用在豎你的牌牌兒上面就行哦,只要出了成績,還怕別人搶走麼。
這次會面,給楊賢德吃了一顆定心丸,他能夠從杜的言談舉止中,看出縣領導的明瞭用意,當然也就探知了組織上對自己的印象和看法了,但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