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牆根兒邊躲邊叫。好像他被打得多慘似的。
這聲嚎叫,簡直把婆娘的心肝掏碎了。她再也顧不上自己尚未解決的內急,提著褲子衝出了茅廁。她剛要喝罵狠心的男人,卻見晚生毫髮未損地鑽到自己的身後,就狠狠地瞪了酸棗一眼,沒再開腔兒。
酸棗見婆娘出來了,也不敢怎樣發作。只是罵了幾句晚生,不敢再擼胳膊挽袖子地現出副屠夫相兒,徒惹婆娘的晦氣。
誰知,晚生偏偏不識趣。他惡人先告狀,向娘添油加醋地狀告柱兒的無理,怎樣謾罵爹和娘。氣得婆娘蹦著高兒地就要去找滿月評理。嚇得酸棗一個勁兒地拽她,低聲下氣地勸說婆娘別聽娃崽兒的話。她這才堪堪忍住了,事情似乎也就過去了。
今天傍晚收工回來,晚生又一次在娘跟前說柱兒的壞話,講自己的冤屈。意思是,叫娘也去找柱兒家的門子,把理給爭回來,自己在外面也就有了面子。酸棗看到晚生又在給婆娘燒火升溫,就生氣這小崽子怎麼這樣無理霸道尋事生非吔。他壯起膽子,守著婆娘的面,把晚生踢了一腳,打了一巴掌。這一下子,徹底把婆娘惹翻了。她先是怒罵了一頓酸棗。接著,拽著晚生出了自家門,徑直奔到滿月家門前。她也不進門入院,就站在一處高崗上,卡腰頓足地叫罵開來。
她先是敲山震虎地開罵,喊道,都是從哪兒蹦出來個野孩子呀,有爹孃生養無爹孃管教的驢東西。不見個眉眼高低,也不見個高矮胖瘦,就剩下一張噴黃糞倒尿水的嘴巴了,四處咬人燻人呢。俺晚生乾乾淨淨個娃崽兒,竟被燻得渾身騷臭,出不得門,見不得人哦。
這就把攻擊的矛頭準確無誤地指向了滿月母子倆。
當時,滿月正在做飯。灶間的煙火合著蒸氣,把她的眼睛燻得睜不開。大門外的叫罵聲一句不落地鑽進耳朵,她就知道災星來了。這時,心就提溜到了嗓子眼兒裡。有心不出去,那罵聲如決堤的洪水,滔滔不絕地往她家院落裡灌。想要出去應戰,倆腿肚子又痠軟得邁不動步子,心裡膽怯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