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瓷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踟躕著開口：“對了小和尚，那個……銀燭姐姐以後也要跟我們一起走了。”
“隨意。”
謝瓷說完就趕忙低下頭等著暴風雨的來臨，誰知戒清丟下兩個字就轉身走了。
“……”謝瓷一時間還沒從他的話裡回過神來，滿眼都是不可置信：這麼好說話？
是夜，許棠之負手站在窗戶旁靜靜欣賞著夜晚的雪景，棉絮般大小的雪花飄飄灑灑落下，毫無聲響，為這嚴冬平添了幾分肅穆。
許棠之神色凜然，天黑之前他還看到一群孩子在街上搓雪球，一眼望去，他們留下的腳印還清晰可見，並沒有完全被大雪覆蓋。
那一個個歡快的小身影彷彿還在眼前，這為無數人帶來歡快的冬天卻並沒有給予他一絲喜悅，這令無數人心馳神往的季節，卻從沒有得到過他的半點喜歡，半點沒有。
冬天的嚴寒令他的母親惡疾纏身，那段歲月裡，他無數次想為她撫平那因疼痛而緊縮的眉頭，可是……他沒有辦法。
過往的回憶又浮上心頭，許棠之的眉心也不禁染上了一抹濃重的憂傷，突然隔壁一聲響動，他恍然回神，緩緩轉過頭去一看，就看到同樣倚著窗戶站著的戒清。
許棠之淡淡瞥了一眼，便又望向了別處，最後還是戒清先開口：“原來許施主還有深夜賞雪這等雅興！”
許棠之不輕不重地回答：“戒清師父不也一樣？”
戒清頓了頓，隨即開門見山地說：“我很好奇許施主為何這麼執著地跟著謝瓷。”
“戒清師父對我的故事很感興趣？”
“你不也一樣？”
許棠之挑眉：“哦？聽戒清師父的意思，難道你不僅僅是一個出家人這麼簡單？”
“我既入佛門，紅塵俗世就早已與我無關，小僧法號——戒清。”
“哦？都說出家人六耳清淨，可……真是如此嗎？”
“許施主何出此意？”
許棠之看向戒清：“你能保證你不對星兒動情嗎？”
“……”戒清一愣，許棠之盯著他，他也看著許棠之，卻不知如何作答。
許棠之輕蔑一笑，又移開了視線：“看吧，不能做到吧！”
“可是……我是不會把她給你的。”許棠之瞳孔黝黑，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潭，像是對戒清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你若喜歡她，便可追她，向她表明心意，與我又有何干？”戒清滿是無所謂地說。
“人啊，最喜歡口是心非了，卻還不自知。”許棠之感慨，“和尚，你沒發現你變得愛撒謊了嗎？”
“……”
戒清卻怔然，撒謊……他，撒謊了嗎？
倆人靜默了許久，最終還是許棠之先行轉身離去：“早點休息吧。”
風一程啊雪一程，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接下來的好幾日，戒清一行人路過的地方隨處可見難民、乞討、賣身求生之人，與之前看到的繁榮景象形成鮮明的對比。
看著盤腿坐在地上給這些悽苦之人誦經的戒清，謝瓷狐疑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間落差這麼大啊？”
許棠之答道：“問問便知。”
謝瓷看著他走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婦女面前俯身動了動唇，不一會兒就回來了，謝瓷好奇地問：“怎麼樣？問到了嗎？”
許棠之面色略帶沉重：“問到了，只是答案……令人很意外。”
“怎麼了怎麼了？”許棠之的回答更加勾起了謝瓷的“求知”慾望。
許棠之：“他們是從黎川的邊城逃難來的。”
“黎川？邊城？那是哪裡啊？”謝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