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他無法再承受一次當頭棒喝。
「拜拜!」
茂久舉步離去之前,又回過頭來說道:
「對了,我是無所謂,但你最好向雅之他們道個歉。」
你對他們這麼壞,他們卻這麼關心你,真是太好啦!冬原那溫和卻冷酷的法呢歌詞再次迴盪於圭介耳畔。
「還有,你也該向翔道歉。你應該知道你對他做的事有多過分吧?」
說完,茂久便離開了房間。
茂久留下的這番話令圭介心頭一陣騷然。他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過分。可是
母親討厭望與翔,對於母親討厭的孩子,做再過分的事也無妨。因為母親說他們與這個社群不相配,而母親總能判定誰是不相配的人。
那麼自己對翔的所作所為呢?可是「相配」的行為?那是任何人都無法苟同的過分行徑;既然如此,做出那種行徑的圭介才是「不相配」,不是嗎?
追本溯源,母親為何認定他們倆不相配?
一開始被母親判定不相配的人是望。理由是
須藤太太沒辦收養手續,肯定是有什麼問題。爸媽才剛死,居然還笑著和人打招呼,一定很無情。個性感覺上也挺刁的。
天啊!這是多麼荒謬且無理的批評啊!為何沒人反駁這意見?為何鄰居都默默贊同母親?
你就是這副德行,才會連戀情都被媽媽掌控。
為了防止圭介喜歡上望?不,正相反。回想起初次見到望的情景吧!為了多聽望的聲音而留住她,為了安慰哭泣的她而借出手帕。早在初次見到望時,圭介便已對望產生了好感。
所以母親才排擠望,理由不過是因為一個小學生對年長女孩產生了些微憧憬。
圭介覺得毛骨悚然。至今他才發現自己受了母親的操縱。今後只要圭介喜歡上的異性,母親都有全數排除嗎?
我想怎麼做?
仔細一想,圭介似乎從未考慮過自己想怎麼做。討母親的歡心,當個大人讚許的小孩,要樂得輕鬆許多。
或許我太怠惰了。
猶如欲逃避心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圭介翻了個身,轉向牆壁,閉上眼睛。
*
到了半夜,圭介果然如茂久所言,開始餓了。他動手拆開包著飯糰的鋁箔紙,到哪在夜深人靜的室內,拆封聲各位響亮。晚餐賭氣不吃,半夜卻甜甜蜜蜜地吃東西,若是被人發現,未免太過窩囊;因此圭介把飯糰塞進上衣裡,悄悄下床,穿越床簾盡閉的床架之間,走到外頭去。
走在夜間的紅色照明之下,圭介原想到附近的洗臉檯去;但在簡陋的洗臉檯邊一面喝水,一面吃飯糰,未免太過寂寥,因此他最後決定到餐廳去。
正當他朝著餐廳邁進之時,卻與走出轉角的望撞個正著。望抱著毛巾及盥洗用品,似乎是從通道底端的淋浴室走出來的。
望的表情頓時僵硬起來。
圭介的胸口一陣酸楚。圭介明明看過望的其他表情,但如今的她面對圭介,只會露出這種臉色。圭介不經大腦地惡言相向,而望過去一直忍耐,應對如常,因此圭介竟沒發現其實望早已開始厭惡自己。
圭介走過,望在狹窄的通道之上盡最大的努力避開圭介。她的提防態度非常強烈,但圭介已經不想管了。
既然與望之間的關係已經無法挽回,又何必惺惺作態地講和?圭介真正的心願已無關緊要。是他自己選擇了這個結果,豈能逃避?
他不會為了無法挽回的事兒低聲下氣。
「夏木先生他們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背後傳來望的尖銳聲音。回頭一看,望一臉堅毅地瞪著圭介。
「什麼怎麼辦?」
「離開這裡以後,你打算怎麼說?」
那些早就無所謂了。圭介明白望愛上夏木,才變本加厲地攻擊夏木;但這麼做並無法改變什麼。望不會因此認同自己,或對被抹黑的下面等人感到失望。
圭介一再對望惡言相向的過去並不會因此改寫,望厭惡圭介的現實業不會因此改變。
其實圭介根本不懂自己當時為何那麼做。他似乎是為了向望證明某件事,但他想證明的究竟是什麼?
「那些事已經不重要了。」
我累了,想找個地方歇息,吐盡令人厭煩的疲憊感。
聽到這句話,望的聲音變得更加尖銳。
「你說那是什麼話!都是因為你,夏木先生他們會受到處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