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身掏出車鑰匙。“進去!”
在小車裡他開啟紗布,把頭部包紮緊,吸乾流出來的血。在他知覺的深處,有一種奇特的輕鬆感。
不過是擦破了皮。他為頭部受傷事感到恐懼主。但是槍彈沒有進入腦袋。沒有進入;不會再回到諾阿港那種苦難中去。
“該死!開車!離開這裡!”
“去哪裡?你沒說去哪裡。”女人沒喊叫,很鎮靜。過分的鎮靜。兩眼望著他……她是在望著他嗎?
他又感到頭暈,視覺又模糊起來,斯德普得克大街……他聽到這幾個字從自己嘴裡出來,可是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聲音。但他能夠想象出那個門廓。褪色的暗紅油漆。有碎紋的玻璃,生鏽的鐵欄杆。“斯德普得克大街,”他重複一遍。
出了什麼毛病?為什麼馬達不動?為什麼車子不朝前移動?她沒聽見他的話?
他睜開了閉著的眼睛。槍。在他大腿上,他在扎繃帶的時候把它放下來的……她的手朝槍掃來!武器摔到了汽車底板上,他探身下去拾槍,可是她把他一推,他的頭撞到窗門上。她把門開啟了,跳到馬路上開始奔跑。她逃跑了!他的人質,他的“手段”正跑向列文大街!
他不能留在車上,也不敢駕駛它,它是一個鋼鐵圈套,是他的標記。他把槍和一卷膠布放進口袋,紗布握在左手裡,準備在太陽穴再出血時用它來壓住。他下了車,儘快跛行到人行道上。
找拐角,找出租汽車,斯德普得克大街。
瑪麗·聖雅克繼續在人跡稀少的、寬闊的林蔭道中央奔跑,跑過一盞盞路燈,朝著在列文大街上賓士的汽車揮動手臂。汽車一輛輛在她身邊駛過。她轉身迎著駛來的汽車前燈的燈泡揚起雙手,祈求人們的注意。那些汽車加速從她身邊開過。這就是蘇黎世,何況夜晚的列文大街太寬、太黑、太靠近僻靜的公園和西爾河,沒有人敢輕易停車。
然而,有一輛汽車裡的人注意到了她。汽車沒開亮前燈,裡面的駕車人遠遠看到了這女人。他用德語向夥伴說。
“可能是她。那個歇奈克就住在這條路過去大概一個路口。”
“停下來,讓她走近些。她應該是穿綢子……是她!”
“弄清楚了再用無線電話告訴其他人。”
兩個人都下了車。乘客謹慎地從車尾走到駕車人身邊。他們穿著式樣保守的西裝,面孔一本正經。驚惶的女人走過來,他們快步走到馬路中央。駕車人大聲說:
“出了什麼事,小姐?”
“救救我!”她高喊道。“我……我不會講德語。喊警察!……警察!”
駕車人的夥伴帶著權威的神氣用話安慰她。“我們是警方的,”他用英語講。“蘇黎世警察特別支隊。請問,小姐,您是卡里隆湖飯店的那位小姐?”
“是的!”她嗚咽著。“他不放我!他打我,用槍威脅我!太可怕了!”
“他現在在哪裡?”
“他受了傷,給槍打傷了。我從汽車裡逃了出來……我逃走的時候他還在車裡。”她指著列文大街。“在那邊。兩個街區,我想——在兩個街區之間。一輛雙座汽車,灰色的。他有槍!”
“我們也有,小姐,”駕車人說。“來,上汽車後座。儘管放心,我們會非常謹慎的。來,快。”
在駛近灰色雙座汽車時他們熄了引擎,滑行,關掉了車前燈。汽車裡面沒有人,然而人行道和37號門前石階上有人在興奮地議論著什麼。駕車人的夥伴轉身對靠在後座角上的嚇壞了的女人說話。
“有個名叫歇奈克的人住在這裡。他有沒有提過他?有沒有說過要進去看他?”
“他去過了,還逼我同他一起去!他殺了他!殺了那個殘廢的老人!”
“通報,快,”那夥伴對駕車人說,他立即從儀表板上抓起話筒。“我們距離那裡兩條街。”汽車猛衝向前,女人趕緊抓住前座的靠背。
“你們要幹什麼?那裡有個人給殺了。”
“我們必須找到兇手,”駕車人說。“你說受了傷,那就可能還在附近。我們這輛車沒有標誌,所以能發現他。當然,我們先等著,等檢驗小組來,可是我們有我們的任務。”車子慢了下,滑到列文37大街號幾百碼的路邊。
當駕車人介紹他們的官方身份時,他的夥伴對著話筒講了話。儀表板上擴音器傳來靜電干擾的聲音,然後是一句德語:“我們二十分鐘內趕到,伏爾特。”
“我們的上級很快就到,”那夥伴說。“我們等他。他想同你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