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我回頭一看
,剛才爬過的斜坡上有個好像快被風吹走的白色身影。
真冬跟著爬上來了。
“你在幹嘛啦!”
先抵達垃圾山外圈山峰的我伸出手,抓住真冬的手腕把她
拉了上來。腳步不穩、右手又不能動的真冬差點就摔下去了。
她好不容易爬上歪倒的業務用冰箱,氣喘吁吁地說:
“我也幫忙找。”
“不用了啦,而且只有一支手電筒……”
“我也要找!”
我嘆了口氣,回頭望向垃圾山的中心。看到眼前盈滿黑暗
的巨大窪地,我不禁感到絕望。我居然想從這有如醒不來的惡
夢般巨大的窪地中找出一把貝斯!
我以手電筒那不可靠的微弱光線照向谷底,突然看到有個
反光的東西。我拿著手電筒照著那個東西仔細凝視,那不是金
屬的銳利反光,而是更為柔和的鏡面。真冬比我更早發現那是
什麼。
“……還在!”
她的聲音聽起來跟氣息一樣紊亂。
接著真冬便往窪地中心爬去。她先踩在凸起的碗櫃一角,
左手抓著一半被埋住的金屬臺,慢慢地、慢慢地往下移動。我
慌忙跟上去,同時舉高手電筒幫真冬照路。
位於谷底的平臺鋼琴比之前看到時更為傾斜,背板已經整
個掀開滑到旁邊去了。不知道它存這裡經歷了多少風雨呢?我
拿起手電筒往裡面照去,井然有序的鋼琴線上滿是枯葉和汙泥
。
我開啟琴蓋,輕輕地按了按琴鍵。
意外澄淨的音色在溢滿窪地的黑暗中激起陣陣漣漪,不過
也就是如此,迴音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時的共鳴果然
只是我的幻聽——嗎?
“為什麼還會發出聲音呢?明明已經如此殘破不堪了……
”
真冬就站在我身邊,以快哭出來的聲音說道。
大概是因為這裡是“從心所願的百貨公司”吧?因為這是
一個為了讓遠道而來的人找到真正心願的,特別的地方。
真冬站在鍵盤前,從最低的A音逐一彈過八十八個黑白鍵—
—起初是緩慢地而紮實的踏步,漸漸轉為輕盈的彈跳,最後則
如閃電般一閃而逝——左手的五根手指一路爬上了最高音的C。
一個音也沒少,每個音都是如此清澈透明。
琴音的餘韻有如月光下的霧氣般縈繞在我們身邊。
“為什麼……隨隨便便就找到這個我不要了的東西,卻找
不到你要找的東西呢?”
真冬扶著鋼琴邊緣,低著頭喃喃地說著。落在琴鍵上的水
滴究竟是雨水還是什麼?我實在不知道。只覺得腳下的廢棄品
正喧鬧地回應著那一瞬間擾亂寂靜的鋼琴聲。
這感覺——就像是管弦樂團在演奏會開始前的調音。單簧
管吹奏出全首,首席小提琴跟著拉出同一個音,接著其他樂器
紛紛配合那個音高調整自己的聲音。
原來——它們只會回應真冬嗎?
就在這時——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如果這裡真是個特別的地方——
而且真能實現我真心的願望的話——
“真冬……”
我發出緊繃的聲音。而真冬則抬起低著的臉龐看著我。
“我想請你彈琴。”
“……咦?”
“隨便彈什麼都好。啊、不,儘量彈白鍵比較多的曲子。
可以……幫我這個忙嗎?”
真冬愣了一下,盯著自己的右手看了一會兒又抬起頭看著
我。
“可是我……”
“只用左手彈也沒關係。”
因為一定要真冬彈才行。
“為什……麼?”
“如果是真冬的呼喚,我想它應該會回應。”
真冬的視線緩緩地從我臉上移開,落在鋼琴鍵盤上。
那是她曾經捨棄的東西。
我沒有等待真冬的答覆,再次爬上了垃圾堆積而成的斜坡
。窪地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