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凸出的樹根,很容易絆倒。搭上電車前在便利商店買的手
電筒,此時就成了唯一的照明工具。
我們好幾次都差點跌倒,這時另一個人就會拚命地撐住對
方。萬一兩個人一起跌倒,恐怕就真的爬不起來了吧。
遠方的海潮聲浸染了整座黑暗中的森林,聽起來像是幾千
個人低聲啜泣的聲音。烏雲密佈的夜晚特別深沉,連哪裡有樹
幹都看不清楚。就算數公尺外的前方就是樹林的盡頭、大海的
入口,我們恐怕也不會發現而繼續往前,然後就這麼掉下去吧
。一路上幾乎是憑著觸覺摸黑前進,耳邊隱約可以聽見遙遠的
地方傳來陣陣雷鳴。
儘管如此,終於走到目的地時,我們卻不約而同地停下腳
步,抬起一直盯視著地面的視線。
即使在漆黑的深夜中,仍能感覺出森林已到了盡頭。
我心想:這個地方果然很特別。層層疊疊的垃圾山剪影,
此時看來卻像散發著朦朧的光輝。
“從心所願的百貨公司”。
這裡是聚積了許許多多破碎心願的地方。
這份宛如整個空間被移到異次元似的靜謐,如今仍籠罩四
周。偶然照亮整個空間的閃電和隨之而來的雷鳴,偶爾會微微
撼動這個境界。
看到垃圾場的入口時,我倆靠在一起佇立了好一段時間。
太大了。要從這座廢棄物堆成的山中找出一把渺小的樂器
——我突然覺得就算耗上一整個夏天都找不出來。
“……真的要找嗎?”
真冬小聲地問道。我沉默地點點頭,從肩上挪開真冬的手
臂,獨自靠近垃圾山。既然要找、也來到了這裡,總不能一直
垂頭喪氣的。不動手不行。
如果是前天載來丟棄的,最可能的位置應該是入口附近。
我以手電筒的光線巡視垃圾山麓,逐一檢視壞掉的腳踏車、小
型自動販賣機、柏青哥機臺、座鐘之類亂七八糟的棄置物間隙
。
不經意地回頭一瞧,真冬正坐在旅行包上,一臉疲憊地盯
著垃圾山瞧。
就讓她休息一下吧。因為是我失去的東西,所以我得自己
找才行。
繞著垃圾山周圍走一圈,究竟花了多少時間呢?我實在不
知道。回到真冬身邊時,我已經累得眼睛都睜不大開,手電筒
的光線也微弱了許多,雙手還沾滿泥濘。
“明明不可能找到的啊……”
我聽見真冬的聲音,於是關掉手電筒,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
“我才……找了一圈……而已。”
喉嚨也好乾,發不出聲音。
“快要下雨了喔!就算真的在這裡,被雨淋溼也修不好了
。”
“所以現在才要趕快找啊!”
“為什麼?我不懂,你為什麼要執著到這個地步?因……
因為我說我喜歡那個音色嗎?可是……那種話……”
“因為那真的是一把特別的貝斯。”
我以沙啞的聲音回道:
“雖然並不昂貴、也不是什麼稀有的樂器,但我為了配合
你的吉他音色換了拾音器、調整了配線,還用挫刀磨過,又加
裝了調音迴路——那個音色是我創造出來的,所以那是一把特
別的貝斯。”
我彷彿聽到真冬屏息的聲音。
而且那把貝斯里還有我和學姊的約定。
如果那把貝斯不是這麼重要的東西,我也不會丟掉它。
“而且……我們還沒找過裡面。”
一滴水珠落在拿著手電筒站起來的我瞼上。
下雨了。得加緊腳步才行。
我踩上廢棄車的車頂,開始攀爬發出“喀啦喀啦”聲響的
斜坡。光是在周圍找一圈就花了那麼多時間,翻遍整座山到底
要多久?何況還不一定就找得到。畢竟我根本沒有確切的證據
顯示目斯的確被丟到這裡了。
儘管如此——
一直在這裡淋雨也不是辦法。
“嘰——”一陣金屬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