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福克納繼續寫他的大作,也繼續打獵、航海和種田。首映式前幾天,他宣告不參加。多少年來,只有少數幾個牛津人,特別是麥克·裡德和菲爾·斯通是他的忠實朋友。揚眉吐氣固然好,牛律人轉變得也未免太慢了。但是家人覺得不好意思,勸他出席他不聽。最後,埃斯特爾打出王牌,請來了巴瑪姑姑。姑姑對福克納說,她要看他上臺謝幕,並囑咐他務必衣冠楚楚地去參加典禮。
1950 年初,寓言的寫作又慢下來。這時,薩克斯·克明斯一紙短柬,通知他蘭登書屋擬出版《短篇故事選集》。一年前,擱下這個計劃來寫《讓馬》前,他已有了一個稱心的框架,這個架子仍覺可以,因此沒有多少工作要做。
故事集將收42 則故事,分成篇幅不等的6 個部分:《鄉下》《村莊》《原野》《荒場》《中間地帶》和《外編》。寫寓言之餘,還打算寫一部完全不同的作品——一個劇本,作為消遣,結果花了不少時間才完成。完成前又變成一部既非小說、又非劇本的怪東西。其實一開始便已向不同方向展開。
《修女安魂曲》像是《聖殿》的續篇,引申坦波爾·德雷克和她的求婚者戈文·斯蒂文斯的故事。《黃昏的太陽》中的南西成了《安魂曲》中的南西·馬尼戈。《修女安魂曲》在樣式和基調上都不同於以前的作品。它正面談種族、公義、社會制度和社會覺悟等問題,說教性比《墳墓的闖入者》更強,然而,和《蚊群》《野棕櫚》一樣。也有一些外在的聯絡,包括路絲·福特。路絲·福特曾請福克納為她寫一齣戲,後來福克納寫《修女安魂曲》時,心裡想到的便是她。除了路絲外,還有一個比他年輕許多的女人。
1949 年8 月,福克納動筆寫《安魂曲》之前,瓊·威廉斯從家鄉孟菲斯來牛津,謀見福克納一面。她想當作家,正要回巴德學院讀四年級。人長得窈窕、美麗、聰明。初次見面短暫而毫無結果。她又寫了一封簡訊給福克納,他讀後“猶如少年時的回憶”,使他覺得自己“又年輕了,勇敢、潔淨、硬朗”,因此同意回答她可能向一個“中年作家”提出的任何問題。她就此寄來一長串他認為“不該提的”問題——只有女人同男人平靜地躺在床上沉入睡鄉之前才提的問題。接著又叫她不要因為必須“等待、甚至因為提出這些問題”而難過,也不要因為提了一些沒有答案的問題而難過;哪怕明知找到答案的希望不大,但是提問題是上帝給予年輕人的最好禮物。
一連幾個月,福克納保持著距離,指導瓊的創作。他閱讀她寫的東西,寄給她必讀書目:《聖經》和莎上比亞·豪斯曼、馬爾羅(2) 和柏格森。兩人相識不久,她寄去一則《小姐》雜誌上發表過的故事《日後雨》。不久,他便無法保持距離。
過去幾年中感受不少,但從來沒有感覺年輕硬朗過,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唯有她喚醒了這種感覺,自然把他深深吸住。他說他會繼續給她與信談文學,但也要寫信談愛情。如果兩人合作寫他手上的劇本,他定能憑他的愛造就她成為詩人。
通訊合作始於1950 年1 月,2 月在紐約相會。這時福克納已有了第一幕的提綱,他越未越熱烈、坦率而堅決,瓊感到不自在;她一遲疑,他便不快樂,雖然合作的設想並未落實,他繼續寫劇本,寫信告訴瓊進展情況,並說她要怎樣都依她,但是他“不僅什麼都會想象,還會希望並信以為真”。暮春,苦惱不得解決,福克納日益抑鬱不歡。種田、駛船、騎馬都沒有樂趣,即使寫作順利,也覺得“不滿足”。
他要“再作4 月的春遊,哪怕一天、一小時也好”。和瓊在一起,他覺得年輕、潔淨和硬朗。沒有她在身邊,處處都見衰老的跡象。不久,他甚至覺得失去了工作能力。他對吉姆·迪瓦恩說:
“以前有過多少日子坐在書房眺望窗外時,知道自己在工作。如今坐在書房眺望窗外時,知道自己不在工作。”他寫信感謝美國文學藝術院授予霍威爾斯獎章,語氣淒涼。他說以前寫了一本又一本,總覺得每一本都不夠完善,但是知道“還有下一本”要寫,“如今年已50,回頭看,只覺得本本不錯。
但同時醒悟這種感覺最要不得,因為它意味著時辰已近——黑夜、幽暗、長眠的時辰已近,我將永遠放棄我為之激憤、為之嘔心嚦血的一切,我將不再會為之苦惱。”瓊躊躇、福克納舐自已傷口之際,埃斯特爾醋海起風波。她對梅塔·多爾蒂作過無奈的讓步,眼前的事太叫人受不了。瓊才比吉爾大幾歲,孟菲斯離牛津又近。
氣急之下,埃斯特爾截信拆信,找瓊的父母,不但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