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部分(3 / 4)

明磊落,告密者必然失業;問題全攤在桌面上,打小報告有什麼用呢?一切皆繩之以法,作偽證豈不自討苦吃;作風要是很正派的話,馬屁精還會有市場麼?在過去十年裡,這些新興行業所以生意興隆,是和銷路相連繫著的。

但是,廢話簍子的話,倒使於而龍更進一步認識了王緯宇,他那些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語言,都帶有相當程度的彈性,既可以打出來擊中要害,達到目的;又可以縮回去不負責任,溜之乎也。如果說他是個混蛋的話——於而龍笑了,一種無可奈何的笑,那一定是雙料的。因為上帝給狐狸以狡猾,給狼以殘忍,而賦予王緯宇以狐狸加上狼的雙重天性,所以他常常是無敵的。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哪!”那位老秀才的嘆喟之聲,又在於而龍的耳邊響了起來。

鄭勉之終於不同汪偽政權合作,也不去第三戰區給國民黨顧祝同之流裝潢門面,這位腿被蘆花打傷的老秀才,在外地治好傷以後,回到石湖,決定擁護赤腳大仙,參加抗日民主政府,從那開始,跟共產黨在一起,直到死。

“你這個秀才先生,跟泥腿子,漁花子,光腳板的共產黨混在一起,也不怕辱沒先人!”他的兒子、他的女婿,都託人捎來話,諷喻他,勸導他。

但他的回答倒很簡單:“將相王侯,寧有種乎?”

王緯宇口頭上稱呼他為前輩,背後,並不十分尊敬他,開玩笑地喊他“棺材瓤子”。因為人人都知道,老夫子的後事早給自己準備好了,有一口油漆了許多遍的柏木棺材。

“要不是那口壽材,二龍,我敢給你打賭,你的抗日民主政府,拿繩子都拴不住他。”

“你說他終究不和我們一條心,會走?”

“那是自然。”

“你放心吧,他不會離開石湖,也不會離開我們。”

“走著瞧吧!”王緯宇嘴角往下一撇,不相信地說。

於而龍耳畔響著老夫子的哀鳴,那是一句發人深省的話,就在這裡,就在原來的炮樓底下,就在他生命最後一刻說出來的。“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是多麼語重心長呀!

現在,經過了三十年以後,石湖支隊的隊長才陡然間領悟到,這位老夫子的遺言,是在對他進行一種同志式的告誡,正如伏契克那句“要警惕呀”的名言一樣,希望透過那茫茫湖水,傳送到他游擊隊領導人的耳朵裡。

——老夫子,站在你被處決的這塊地方,我體會到了,你把你的思想,你的看法,同時,還把你的忠誠,你的關切,甚至你的焦慮,你的希望,都凝聚在這句話裡面了。這是一句有分量的話,你以死亡前最後一口氣時說出來,更加重了它。然而,三十年來,我並沒有牢牢記住;可現在,連生活現實也在提醒我,確實存在著那種“類狼人”,或者是人化了的狼,他們是以吃人為生的。

王經宇就在這裡警告所有追隨石湖支隊的漁民、船民,誰要是不服從黨國的命令,敢同共產黨來往,就是被他們抓住的六個人的下場。

他下令當場槍斃了那六名黨的基本群眾,第六顆腦袋,就是至死也和黨一心一意的鄭老先生。

當時,那五個人都倒在血泊裡了,王經宇站起來,喝了一聲:“住手!”讓人把老秀才帶上來。

行刑隊剛要端起的槍,只得放下。

他嘴角緊摳著,盯著鄭老夫子,慢悠悠地問:“老東西,看見了吧!現在是一步即生,一步即死,前腳是陰,後腳是陽的最後機會,你要三思而行,回頭還是來得及的。”

剛強的老秀才顫巍巍地回答:“ 人活七十古來稀,我已經七十六歲了,相當知足了。”

“你和他們不一樣!”王經宇指著那些倒在湖邊,血流遍地的屍體說:“他們是漁花子,是泥腿子,是愚民,是蠢材;而你有功名、有學問、有地位、有家產,怎麼能和他們為伍,就是去陰間路上,也不該與他們同行!”

他仰望著藍天,長嘆了一聲:“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和他們在一塊同生共死,那是理所應當的。”

王經宇大聲吼了起來:“ 你這個不識抬舉的老貨,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

老夫子沉靜地反問:“你又給了我什麼好處呢,大先生?”

白眼狼勃然大怒:“好吧,那我就給你一點好處,成全你,讓你跟他們一塊走!”

“謝謝——”

老秀才轉回身去,站在那五位已經倒下的烈士中間,望著眼前一片茫茫的碧水,似乎是自語,又似乎是向石湖傾訴:“ 記住吧,這話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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