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過高牆的時候,他們把他們的手印也留在牆頭上,他們踏著雪走過那個墓園。整整三天,他們都沉浸在最完美的愛情之中。
教堂里人很少,她非常高興。她並沒有興趣上教堂。她從來沒有思索過任何宗教信仰問題。她幾乎一直都參加早晨的禱告,但這完全出於一種隨大流的習慣。所以她對於上教堂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可是今天,在這新奇的雪景之中,在經歷了一段愛的完美的生活之後,她又感到自己盼望著來這裡能有所收穫,而且心情也非常愉快。她正生活在那永恆的世界之中。
在她上中學以後,她一直就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個貴婦人,由於希望實現自己某些神秘的理想,她總是細心地傾聽牧師們的佈道,希望能從中得到什麼啟發。有一段時間,一切都很好。牧師對她說,應該在這方面或者那方面表現自己的善良。她在離開教堂的時候,感到完成這些教導是她最高的目的。
但是很快她就對這些完全不感興趣了。不多久之後,她對做一個善良的人已不再有多大興趣。她的心靈所追求的不再僅僅是做個好人。儘量做些好事。不,她另外有她的要求:她要求得到一些人人都知道的職責以外的東西。一切彷彿都只不過是一個人的社會職責,而不是關於她自己的問題。他們談到她的靈魂,可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喚醒或觸動她的靈魂。到現在為止,她的靈魂仍然野性未馴。
所以,當她對教堂牧師洛弗西德先生頗有感情,對科西澤的教堂也頗有好感,並隨時準備維護它,準備給它一些幫助的時候,她並不把這些事看作是她生活中一件重大的事。
這倒不是說她有什麼很明顯的不滿,當她的丈夫在教堂裡聽到一些話,變得激動起來的時候,她就會對這虛有其表的教堂抱一種敵視的態度,她痛恨它沒有對她起到有益的作用。教堂告訴她應該善良:很好,對於教堂所講的話,她並無意表示反對。教堂談到她的靈魂,談到人類的幸福。彷彿要使她的靈魂得救,她就得參與某些有助於人類幸福的活動,這也很好———那麼就算是這樣吧。
可是,坐在教堂裡,她的臉上總有一種激動和不安的情緒。她跑到教堂來要聽的就是這些嗎?照他們說的去幹這,或者幹那,怎麼能使她的靈魂得救呢?她並沒有對他們的話表示反對,可是她臉上憤怒的神態說明她是反對的。她希望聽到的是另一些東西,她希望從教堂得到的是另外一些東西。
可她有什麼資格肯定這一點呢?她是怎樣對待她那些未能滿足的慾望的?她感到可恥,她對她的那些藏在內心深處的慾念,採取不予理睬的態度。儘可能不把它們看作一回事,它們使她非常憤怒。她希望也像別人一樣,精神上得到正當的滿足。
他使她比過去更為生氣了。教堂對他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她希望從教堂得到的那些東西,他根本不在意。他坐在那裡簡直像一位天使或者一個什麼神話中的動物。對於在教堂進行的佈道演說或者那些宗教儀式的意義,他仍然不予理睬。有一種稠密、陰沉、強有力的氣氛圍繞著他,使她感到說不出的憤怒。教堂提出的一切教導本身,他並不為之所動。“寬恕我們的罪孽,一如我們寬恕別人對我們犯下的罪。”———這話對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那可能只不過是一些空洞的聲音,所以它對他可能發生的作用也不過如此。他不希望讓一切事情都是那樣清楚明白。當他來到教堂的時候,他對自己的罪孽全然不在意,對於他鄰人的罪孽也完全一樣。把那些問題留到星期天之外的工作日再去操心吧。他一走進教堂,就把他的日常生活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那些工作日的事。至於說到人世間的種種鬥爭———他就從沒想到過世上還有鬥爭一事,只除了在工作日,在他情緒極好的時候。在教堂裡,他希望保持一種陰暗的無法訴說的情緒,那種代表著充滿熱情的巨大神秘感的情緒。
他對於他自己和她的思想毫無興趣:噢,這讓她多麼煩惱啊!他無視佈道演說,他無視人類的偉大,他不承認人類的當前的重要性,他從不考慮他是人類的一分子。不論是在徵兵辦公室裡,或者是和別的人生活在一起,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的生命有什麼了不得的重要性。這些都不過是正文旁的邊空而已。真正重要的是他和安娜的關係,他和教堂的關係,他的真實的生命存在於他的那種對無限和絕對的陰森的感情上的體會。而那中心問題的光輝而神秘的偉大之本,卻是他對教堂的感情。
這一切都使她感到無比憤怒。她不能從教堂博得他所能博得的那種滿足。她的靈魂的思想很快就和她自己的思想混雜在一起了,說真的,她的靈魂和她的自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