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解凍意味著生機,窩了一整個冬季的生命只待湖風一吹,便繁茂地生長出來,好似真的是破土而出。但這也同時意味著泥濘成了旅途的主調,融雪後形成的沼澤地會令所有地面載具深陷爛泥潭裡。一旦陷入,不出十來分鐘,沼棲妖就會不請自來,隨後是那一片區域裡的族群,最後是惡魔鷹。
奧古斯塔維娜輕輕解下了面罩,晨間愈發劇烈的回流風很快皸裂了她裸露在外的耳垂,若是仔細看,實際上是能發覺有一個細細的孔,大概是女孩子素來喜愛的耳墜或是其他,但一個戰士卻絕不會佩戴任何無關緊要的飾品。
她掏出攜行具裡的水壺,小口小口飲下,一股明礬味充斥著口腔。儘管她的揹包裡仍舊有四罐純水,既然沿著湖岸行走,隊伍就不可能隨意動用這些應急儲備,加過高效淨水片的湖水煮開後勉強達到了安全水準,外勤在外,積累輻射在所難免。
“就地休息,二十分鐘後繼續啟程。”步話機裡傳來了通訊,隊伍立馬有序散開,瞭望員旋即製造出了一個不那麼引人注目的制高點。在外骨骼拖曳廢棄汽車殘骸的犁地聲裡,奧古斯塔維娜同樣調高了運轉功率,單手扯過荒原裡到處都是的戰前建築廢料,與隊友們一道組建了一條胸壘。
無論何時何地,皆需因地制宜,構築優勢條件。奧古斯塔維娜默唸著“克勞迪婭”的訓練操典第十二條。她微微彎過左手,飛快點選著總控面板。“確認脫離。”機械提示音“叮”的一聲,外骨骼的液壓鍊甲片迴圈解鎖,奧古斯塔維娜反手扶住了這個薄薄的金屬架子。蹲下身,脫下與她瘦削身軀極不相配的碩大揹包。
她拆開了山嶽揹包的隔板,裡頭赫然是一具手搖發電機與一圈通用插口線,不過奧古斯塔維娜並非要給外骨骼充能,而是插入了諸如智慧目鏡、夜視儀、步話機等頻繁耗電的電子裝置。手搖柄“吱吱呀呀”地轉動著,奧古斯塔維娜收攏完插線,棕褐色的露指手套早就髒汙得看不出原本顏色,她也沒那個閒工夫顧忌,撕開密封盒包裝,撕下了一塊麵包乾塞進嘴裡,粗麵粉發酵成的全麥麵包肯定談不上滋味,嚐遍了佳餚的味蕾本能抗議著,涼水糅合了麵包糜,釋放了些許甜味。
奧古斯塔維娜直接靠在揹包旁,她的隊友們無不如此,解下了防塵巾,年輕靚麗的面容給荒蕪湖岸增添起確實的春色,說是休息,但她們沒一個是真的闔上眼睛鼾聲漸起的。奧古斯塔維娜淡色的眼瞳裡盡是薄紗樣的霧。那都是孳生於淺水邊的水蠅,表明這片區域的最高掠食者應該只有箭舌蛙。每逢穿過特定地區,她們會塗抹噴灑不同的精萃,欺騙性的資訊素足夠令她們匿蹤於無形。
“檢查外骨骼,報告機體狀態。”步話機裡又有指令,奧古斯塔維娜跪坐起身,嘴裡銜著大半塊毫無水分可言的麵包幹,熟練地彈開處於
外骨骼下髖部的總蓄能組。她審視著緩緩流淌在一匝回暖管線中的水銀溶液,記錄下刻度線。左手腕部繫著的外骨骼遙控表會實時上報每個隊員的外骨骼電量與基本狀態給隊長,但更進一步的引數則難以監控。
“45%,機械磨損適中,電池尚餘兩板。”奧古斯塔維娜回答道,她接著取出了揹包最下部一片看著似乎不匹配任何事物的摺疊鐵環。
“組裝電機,A組,警戒十分鐘,其餘人,輪流充能。”果然,步話機裡不出她所料。營地裡頓時忙碌起來,每個人都拿出了她們負責揹負的電機零件,幾十秒內,一個外形酷似無線電臺的方形盒子便有了雛形,奧古斯塔維娜最後放上了燃氣約束環,給通用插線安上磁控圈,乍然磅礴的聚能脈衝甚至給人一種炙熱感。
“我們走。”待組裝好電機,有個眼瞼下生了一輪頗是喜慶的雀斑的圓臉“克勞迪婭”朝著奧古斯塔維娜點頭示意。後者頷首,繫上面巾。蕩過時刻不離身的MK47,這支長步槍纏著一圈原野灰偽裝布,一如她的偽裝服。
克勞迪婭挑選的休息營地位置很刁鑽,微有起伏的土丘剛好阻擋住了從南面投來的視野,形成了天然的反斜坡,靠近湖岸的一側壘起了殘骸胸壘,在十支MK47步槍以及後續釋放的中型無人機的環形火力裡,進攻者不付出十倍以克勞迪婭的傷亡,絕不會輕易突破。再者,弗蘭茨家族威名赫赫的克勞迪婭若是隻有這麼點手段,豈不浪得虛名?
兩人扼守著反斜坡,刀刃般鋒利的棘草霎時給趴伏下去的奧古斯塔維娜一陣澀麻感,透過MK47的ACOG瞄具,荒原漫無邊際,叢叢半人高的野草下隱藏著致命的腐殖沼澤,即便開啟了紅外生命探測儀,也很難捕捉到潛藏其中的冷血種的跡象。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