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解釋一下這種不公平的代表制的原因呢?而且還出現了一種現象:同樣一批選民,竟選出了好幾個代表。
即以蘇共中央委員為例,起初,他們選舉黨的代表,後來又選舉工會的代表(儘管是間接地)——每個共產黨員都是其中的什麼成員。然後,再是按居住地選取。同樣情況也發生在科學院院士、作家、藝術家、保衛和平人士……等人的身上。然而,新蘇維埃國家的普通公民,卻只能有一次選舉權——按居住地投票。
說到這兒我不能不指出,所有的民主派都譴責所謂的“紅色百人團代表”,也就是蘇共代表團。這個代表團完全是按老規矩構成的,依我看,那是黨的好原則:其中既有黨委書記,也有作家、學者、工人、農民……
對選舉進行過總結之後,立刻召開了政治局會議,會上我們在評價選舉結果的問題上同總書記又發生了分歧。戈爾巴喬夫情緒歡快昂揚。他說,選舉昭示了黨在人民群眾心目中的巨大威望:87%的人民代表是蘇共黨員……他一反常規,在會上竟然第一個發言,似乎是想以自己的威信來肯定勝利,因為他預感到了有人可能有不同意見。然而某些與會者的態度卻有所不同。我說:黨在選舉中失敗了。30名按地區提出的地方黨組織領導人,全都在吵吵嚷嚷中蒙羞落選,而戰勝他們的對手遠不如他們那麼頭銜顯赫、有名氣,但卻更有“說服力”。
“但他們也是黨員!”戈爾巴喬夫說。
“他們當選的原因不在於是蘇共黨員,”我表示不同意,“相反,他們從來不張揚自己是黨員。”
我說:令人非常遺憾的是,這種情況遠非個例。這是一個令人不安的跡象,說明黨大大落後於它所發起的改革。給人一種印象,似乎蘇共領導躺在改革發起人的功勞簿上,自以為威望過人,不想看到自己正是以一種過時的方法在工作。我提出問題:難道在這30個輸掉選舉的人當中,真的有誰是跟自己的幸運對手做過一番較量的嗎?然後自己回答:沒有。我看,他們恐怕還是以為一切就像過去那樣,只要哪位黨的負責人給基層下一道命令,叫大家給州委領導投上一票,那所有的人都會立刻乖乖地完成任務。可不是那時候了!選舉恰恰表明,那種享有說一不二的威望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在要想建立威望,就得天天奮鬥,每個人都得這樣幹才行,黨也好,領導人也好,誰都不能例外。可不能以為這場選舉只是30個人輸掉了。是黨輸掉了這場選戰,因為它相信了這些人,把自己交到了這些人手上。
遺憾的是黨的領導——從區委書記到政治局委員——看來都還沒有意識到這個相當普通的道理。選戰之後的樂觀情緒很快就消失了:87%當中的大多數開始大張旗鼓、急急忙忙退出蘇共。可以肯定地說,這種事發生在他們身上,決不是什麼覺醒,而是徹頭徹尾的叛變。不過這可是一個絕對令人不安的訊號!它意味著做黨員就得不到群眾擁護。不過,從黨內向黨外的“移民”直到變得規模嚇人時,蘇共領導還在穩坐釣魚船,他們安慰自己說:耗子從船上逃跑怕什麼?方向還是正確的嘛,航線還是清楚的嘛,前進的步伐並沒有改變嘛……他們不是健忘就是不懂:耗子棄船逃跑,那是因為遇到了滅頂之災……一而再、再而三地宣稱自己“正確”,宣稱航線不會改變,毫無自我改革的願望,過分自信,不善於聆聽足夠振聾發聵的報警訊號,終於導致1991年8月共產黨的毀滅。
黨內局勢(12)
馬上會有人問我:那麼,你是不是早就看出這樣的結局呢?
我會回答:不是。因為我還缺乏這樣的想像力。我只不過希望能有另外一種生活闖進黨的權力通道,這種生活跟思想一樣,它也是誕生於這些通道,然後再擴散到該範圍之外的四面八方。
不過,回想起我國曆史上的首次民主選舉時,我的心情還是非常滿意。儘管在這個過程中出現了好多我所不喜歡的民粹主義的錯誤,好多荒唐事,鬥爭也不是那麼公正,但重要的並不是這些!重要的在於每一個達到選舉年齡的公民,他的生活中終於出現了選擇政權的真正自由——其表現哪怕僅僅在於如果哪個候選人都不能令他滿意,那他就可以誰都不選。而且那次選舉就像一切新鮮事物一樣,還伴有一點在當時幾乎已經被人遺忘的興奮心情,這樣的心情對生活總是有好處的。
我要承認,我是有意專門談論1987—1988年間黨內的幾次會議以及後來的蘇聯憲法修訂工作的。因為以我的看法,正是在這個時期,具有破壞性的反對運動開始迅速形成,它的領導人開始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