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為中書省副官,卻已是紫袍宰相之位,時人尊稱為“相公”。
作者有話要說:
某中書侍郎V:我可不會學公公以前的男主賣萌,他們都表臉。你們以後就會明白我其實是最正直的。
☆、【零三】演幻方
雨後黎明格外清新,街鼓聲與道觀鐘鼓聲此起彼伏催人醒。
角落裡的烏鴉低沉鳴叫,似乎因雙翼損傷而感到痛苦。李淳一睜開眼,伸手取過銅罐給它,裡面還有些食物,足夠它吃上一會兒。晨光肆無忌憚爬上床榻,讓人無法繼續安睡,李淳一裹著毯子坐了起來。
燒退了,身體乾燥又涼。她取過袍子穿上,下榻時回頭看了一眼,褥面上血跡斑駁,提示昨晚一切並非夢境。宗亭的確來過,弄傷了她的烏鴉,還將金箔假面留在了這裡。李淳一俯身,撿起了地上那隻假面。
時間催生出很多東西,包括這假面。久別重逢,各懷鬼胎,就譬如各自戴上假面,騙人欺己。
李淳一將假面丟進妝奩,敲門聲隨即傳來。
來者是至德觀的常住道人,道號司文,三十來歲,是個面目清秀的女冠子。
李淳一的隨行侍女就跟在司文身後,此時正捧著漆盤候在門口。漆盤上疊放著乾淨齊整的親王禮服,與先前被胃液汙了的並不是同一身。
顯而易見,這是從宮城裡送出來的新物。
司文道:“昨晚便送到了,說是聖人今晚設宴,請殿下赴宴。”她說完接過侍女手中漆盤,吩咐道:“殿下尚未洗漱用飯,去準備吧。”
打發走侍女,司文將漆盤放在憑几上。李淳一坐在几案後,抬手摸了一下那衣料,忽問司文:“練師①有話要同我說?”
司文遣走侍女正是為此。她道:“昨夜是太女遣人到觀中送禮服,那人慾單獨見殿下傳話,但被道長攔下了。”
李淳一問:“來者是哪個?”
“來者是太女府上的一位幕僚,據聞近來十分受寵。”司文說得含蓄,實際是指李乘風的所謂男寵。
李淳一忽然想起昨天傍晚想要送她去太女府上的那個男人。
李乘風明知道她發熱體弱,雨夜裡卻遣男寵前來。打算單獨見面傳話?這其中的心思不太好猜,但李淳一知道,送禮服也好探病也罷,都是藉口。
她驟抬眸,又問:“昨日可還有其他人來過?”
“沒有了。”司文眸光中沒有半點隱瞞,這應是她所知道的實情了。
那宗亭的到來又如何解釋?不從大門進,難道翻牆入?可他昨夜似乎乾燥清爽得很。至德觀是女觀,晚上閉門後便謝絕男客,宗亭避開耳目悄無聲息地進來,並不是太輕易的事。
但他為何要來?
李淳一短促閉目回想一番,昨夜他前後態度很是不同,起初戴著金箔假面時的狠戾模樣差點嚇到她,摘去面具後則又是一番姿態。
他偽裝成陌生人前來嚇唬她,又說她“因病臥榻,周圍無人可信,若遇人圖謀不軌,便無計可施”,分明是警告。好像倘若他不來,就會有心懷不軌的人前來,且後果嚴重難以估量。
因此他移去假面,流露虛無縹緲的溫情,給出信誓旦旦的承諾。他低著頭同她說“只有臣能保護殿下”的那一句,李淳一仍記得十分真切。
她下意識舔了一下唇角,忽聽司文道:“觀中如今也未必太平,殿下可是要多作些防備,或是避一避?”
李淳一移開那禮服,將她推演幻方②的盒子搬上几案,似乎並不害怕,只說:“避無可避,要來的總會來的。”
司文看她低頭推演的幻方已達百數,繁複細密,變幻莫測,遂問道:“殿下推演幻方之法,是賀蘭先生所授嗎?”
李淳一思路驟停,抬首回說:“不,另有其人。”
司文只知她在江左封地這些年,是以青年名士賀蘭欽為師,沒想到還另有師傅。幻方是孤獨的算學遊戲,不便打擾,司文遂識趣離開,只留她一人沉迷這數字變幻。
秋日天光漸短,臨近傍晚時天陰了下來,東風颳得很是恣意,似乎明日又要變天。年輕女冠們在日暮前忙著收符章,曬了一天的符章已經乾透,每一張在俗世人眼裡都顯得神神秘秘。
李淳一練完功,換上親王服往宮城去。她很久沒見女皇陛下了,甚至不太記得那張臉。女皇不太喜歡與她親近,只扔一座空蕩蕩的偏殿給她,撥幾人照料起居,也不帶她唸書,完全放任自流。而那時她李乘風與阿兄李琮,早已入東宮館閣學習,似乎再長几年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