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就想在自己手下的身上耍耍領導威風,但眾人對她的存在開始視而不見。她有時被眾人的漠然態度激怒,有意吹毛求疵,眾人也一律沉默,半句都不跟她爭吵——其實是不屑爭吵。
大家開始獨立自主——來了任務大家協商分配,有了爭執大家一起討論,出現矛盾眾人共同解決。
於是,溫迪的所有工作只剩下挺著大肚子,一趟又一趟地從翻譯部跑到總經理辦公室,將剛剛發生過的雞毛蒜皮之事向吳湛彙報。偶爾還會把一點點矛盾進行誇大。吳湛最初非常相信這個對公司精忠報國的翻譯主管。不過憑良心說話,溫迪對公司的確忠心,甚至可以說過分忠心——忠心到都忘了她本身也是個僱員,而將自己定位在員工的對立方。
溫迪還總認為自己對公司鞠躬盡瘁、勞苦功高,動不動就坐到員工中間,大談她初進PBC時的艱辛和不易。偶爾說到動情處,眾人也會為她的滄桑經歷感嘆兩聲。那時,大家心裡會多多少少對她產生些許好感,於是紛紛用溫暖的話語來安慰她。
“溫主管,給誰打工都一樣,委屈是免不了的。”
“勞資雙方總是對立的,你永遠別指望當老闆的會站在打工者的角度想問題。”
“我們做對九十九件好事,老闆都可能視而不見;但只要做錯一件事,老闆就可能永遠耿耿於懷。”
但說著說著,眾人就發現,自己的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因為溫迪不但不高興,反而發火道:“你們整天怎麼老覺著公司欠你們呢?你們怎麼從來不想想,你們又為公司作了些什麼呢?”
眾人一聽,原來大家誤會了領導的意思,看來依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於是,大家不得不再次跟她涇渭分明,互不侵犯。
溫迪可能漸漸敏感到,她在翻譯部越來越可有可無,其含辛茹苦掙得的一個位置,並兢兢業業經營的一份尊嚴也在江河日下、一瀉千里。她開始研究風雲突變的原因,最終,她將責任完全歸咎到了鄭伊身上。
於是,鄭伊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溫迪開始給她安排零零碎碎的雜活,整天把她指使得團團亂轉,可一天下來,鄭伊連自己都不知道忙了些什麼。
一段時間過後,鄭伊決定拒絕服從安排。溫迪再讓她跑這跑那兒,她就鄭重宣告:“對不起,我是來做翻譯的,不是跑龍套的!”
於是很快,她便被叫到了總經理辦公室。吳湛拿斜眼睨她:“怎麼?聽說你在翻譯部拉幫結派,還公開頂撞領導,拒絕服從安排……你想幹什麼?揭竿而起?改朝換代?”
鄭伊知道溫迪已經將她最近的表現作了藝術加工,於是冷笑:“一個企業就像一個王國,總有奸臣和小人從中作梗。而一個企業的領導是明君還是昏君,那就要看他是否具備鐵面無私辨別忠奸的能力!”
吳湛輕笑:“但是國有國法,行有行規,一個好員工的基本素質,就是絕對服從!”
“我只服從合理的命令!”
“難道你們主管對你下達過不合理的命令?”
“她整天讓我在外邊東跑西顛,送這個檔案送那個檔案……”
“但這些事兒總得有人去做吧?”
“可這些隨便哪個初中生都能應付的工作,根本用不著一個本科生去承擔吧?讓我幹那些雜活,是不折不扣的浪費人才!”
“噢?浪費人才?”吳湛欠欠身,“我倒想聽聽,你認為,自己在咱們公司,是怎樣的人才?”
“如果將公司比作一個王國,那麼,您是國王,各部門主管是將軍,而我……是帥才!”
“哦哦!”吳湛大笑,“你的意思是,你的才能甚至高過各位主管?”
“我就是這個意思!”
“那好!我給你機會,你必須證明給別人看!”
鄭伊直直身子:“什麼機會?”
“一個月後,將有一次有關中美合作的商業談判,我們公司會派現場口語翻譯,怎麼樣,你既然誇口說自己是個帥才,那麼你敢不敢立下軍令狀,掛帥親征?”
鄭伊驚得半天沒敢吭聲。要知道,負責商業談判的翻譯需要有足夠的外貿知識,而外貿行業對她來說,簡直是路遠迢迢,隔山隔海!但一瞥見吳湛那充滿挑釁的目光,她立刻將心一橫,毅然決然道:“那有什麼不敢的!這個軍令狀我立了!如果此次出師不利,我願承擔一切後果!”
她又過起了地獄一般的日子——抱著《外貿英語》,她開始生吞活剝地狂背英文單詞,什麼“到岸價、離岸價、信用證、不可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