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不拒絕?”
夕陽如金,那人笑著說:“我從不強人所難,平生只好請君入甕。”
“君若不入,你就由得他去?”他磁好說話了,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站起身,立在虎泉邊,水面上有銀魚穿梭,他看得很專注:“你可得給我當心些,留著這條命供我差遺。你若想走,我不留你,但我相信,你必會有自投羅網的那一天。”
我嚷道:“為何?”
他一笑:“因為你捨不得我,正如我捨不得你一樣。”
所以,非要走出一個並肩同行不可?但歐陽公子,你莫忘了,你要我陪走一段的,是你的迎親之旅。何其殘忍啊,我、的、心、上、人。
後來他就走了,他脖子的傷還未好利索,仍是僵硬,我站在不遠處看他召集風雲幫三千鐵騎開會,藍天下,黑壓壓的一幫精兵強將,個個志氣高昂。
刀光湛湛,令人悚然。我的公子他白衣如雪,環顧四眾道:“拜託各位的時刻到了,前路坎坷難料,但在你們和蒼天面前,我發誓,三千弟兄都將一起回家,照護我們的父母和妻兒。”
他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幫中成員一排排地傳著他的話,臉上均露出士為知己者死的神情,舉起兵器表態:“誓死效忠幫主!”
“我更希望你們活著。”他爽然而笑,“我貪生怕死,但願你們也是。”
公子,人人都貪生怕死,誰為你賣命?我低下頭,心裡忽然有股衝動,幾近壓制不住,只想走過去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他,像這三千男兒一樣,對他說一聲,我願誓死追隨。
可我才甩不出硬氣話呢,我才不要自投羅網。見他閃在商討軍機,我聽不大明白,便去找阿白,這幾日他日夜不眠地鑽石著澤州的地形圖,據說趕往那邊將有好幾場硬戰要死磕。
起先他惜才,不願取嚴五常將軍的性命,豈料此人不多念故國之情,所到之處力拔山兮,接連攻克了我朝好幾座城池,雖並不和當地百姓過不去,但迫使天朝喪權辱國,此恨難消。眼見他的大軍逼近了澤州,舒達密信飛至,請求射殺他,阿白肯了。
嚴五常對澤州的地境頗熟,其人又甚驍勇,深知克敵之道,若他挺進澤州,局面將很被動。此人徹底留不得,不可再顧念他曾為本朝立下赫赫戰功,得斬立決。當晚,舒達一行快馬利刀疾行九百里,意欲將其斬殺於睡夢間,但嚴五常竟老謀深算,舒達一行竟無論如何都近不了他身。
便是以傾覆一座小城的代價,他們收拾了叛將。云溪是距離澤州七百三十里的小城,嚴五常大軍一路凱歌高奏,對此地亦是赤在必昨。舒達便扮作守城將軍,在嚴軍大軍壓境時,站在城門上百步穿揚,一箭射入了嚴將軍的頭盔。
那是一支淬了毒液的箭,向來為武林中人所不齒,但在成王敗寇的戰場上,大俠舒達背棄了他向來遵循的道義,結束了金旗將軍的性命。
嚴軍的副將同樣了得,在他的指揮下,群龍無首竟也迅速地穩住了軍心,以哀兵必勝的姿態拿下了云溪。這也在阿白的算計中,他用誘敵深入的方式,使嚴軍步步為營,走向了澤州。
澤州將是嚴軍的葬身之地。阿白對我說:“這是天朝的南大門,他們若拿下了它,將長驅直入,但我不會給他們可乘之機。”
仰天一笑淚光寒,決一死戰在澤州。夜風中,我看著瘦得形銷骨立的皇子殿下,快要落淚了。他以抱病之軀、一己之力去挽救這個腐朽的帝國,而他的父親甚至寧願將江山交給一個七歲的小孩子。。。。。。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他是否可以不這樣辛苦?可是他說,他已走投無路。帝國若亡,身為前皇族,他得殉國;帝國若不亡,那個七歲的小孩子登上大位,擁有話語權,仍會設計誅殺他。他已染重疾,並不畏懼死亡,但若是後者,他將連累生死之交,所以,他得選擇戰,換取一線生機。
我的心疼得厲害,情不自禁地輕喚道:“阿白,你不要死。”
他走過來,手指慢慢地摩挲著我的臉,慢慢地說:“石榴,我不會死,我得活得很好,不讓你被人傷害,一丁點兒也不行。”
“還有天朝的老百姓,”我忍住淚說,“他們當中有我的爹孃,也有無數個我這樣的姑娘和她們的爹孃,都不想被戰爭隔開、失敗,從此天各一方,再也見不著面。”
月朗星稀,他突然攬我入懷,把嘴唇貼在我額頭上,輕吻了一下:“石榴,我答應你。你是一個未知的寶物,光彩奪目,像飛鳥一樣自由字樣,我會讓你過上這種生活,一直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