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腳底都磨破了,也找不到正確的方向一樣。格外寒冷,格外恐懼。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她的手被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她出於本能地一顫,想要甩脫他的手。可是他只是稍稍一滯,又似乎帶著堅定的意志一般,緊緊地握住了。
周圍格外寂靜,牧雲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漸漸急促起來。可是偏偏他的手,能帶給她一種古怪的暖意和安全。儘管掌心和手指都有薄薄的繭子,頗為粗糙,卻充滿著至陽至剛的魅力。彷彿,這隻手的主人,可以為她遮風擋雨,可以給她最好的保護。即使天塌下來了,也有這樣一個人,為她撐住。雖沉默寡言,樸實無華,卻天邊那連綿起伏的山脈,撐起那片絢爛如火的紅雲。
這種感覺,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她可以不用為這個堅實有力的男人擔心,不必怕他像名貴的琉璃盞一樣易碎……可是,她終究還是無法喜歡這樣的男人。
猶豫只不過是一瞬,等醒悟過來之後,牧雲用力擺脫了他的手。這一次,他沒有再多糾纏。黑暗中,她看不到他在哪裡。可越是這樣,她越能嗅到危險的氣息。彷彿他就是一頭潛伏在密林裡的猛獸,隨時準備一躍而起,將她殘酷地吞噬。
儘管如此,她終究還是留下了,還漸漸冷靜下來。她很想看看,到了眼下這個地步,他究竟還準備如何表演。
黑暗持續了沒多久,光線又逐漸恢復了,黑色的太陽邊緣出現了新月一樣的光環。這光環越來越大。她仰頭凝望了不知道多久,黑影徹底消失。周圍又恢復到了日蝕之前的樣子了。
趙汶就站在她的左側,仍舊呆呆地注視著天空。
牧雲想勸他不要再對著日頭看了,以免傷了眼睛。然而她側過臉時,愕然地發現他的眼眶中似乎藏著淚光,烏黑的眸子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你哭了?”她看到他眼中的水色晃動起來,終於忍不住問道。
趙汶並沒有回答,而是朝著西北方向,雙膝跪地,一連三拜。而後,伏在地上,隱隱嗚咽出聲。
牧雲大為詫異,她蹲在丈夫身邊,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哭了?”
他並不理睬她,在冰冷的地面上趴伏了好一陣子,這才搖搖晃晃地起了身。他的十指凍得通紅,眼睛裡也浮現了紅紅的血絲,煞是駭人。過了許久,他才兩眼望天,喟嘆道:“我父王恐怕是……不好了……”
“怎麼會呢,你聽說了什麼?”她暗暗吃驚,按理說他應該不知道趙源去了玉壁的事情。
趙汶沉默片刻,用很篤定的語氣回答:“我有種預感,父王,應該不在人世了。這日蝕,正是這個徵兆。”
牧雲本想勸慰他的,可是想到趙雍的確已經病重的事實,也許趙汶的預感並沒有錯。不知道怎麼的,她的心裡很不是個滋味。雖然她和趙雍這位公爹沒有什麼感情,可是眼下他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她難免惆悵傷悲起來。
眼前,彷彿浮現出十多年前,她被懸掛在薊城城頭,他舉弓向自己瞄準,又終究沒有射出的情景;還有那一年在皇宮的迴廊裡,正值盛年的他一身緋紅色朝服,遙遙地朝她走來,彷彿一團炙熱的火焰躍入她的視線,猶如灼灼耀目的赤雀。
那時候,無論是慕容盛,還是趙雍,都是那般的意氣風發,縱橫捭闔,不可一世。可現在,故人又在何方呢?潑墨漢家子,走馬鮮卑兒。那些將軍勇武也風流的往事,都隨風長逝了。
陽光依舊耀眼,這個國家的主人,要換了吧,北風吹過廊簷時,她的眼眶裡,也有幾分發澀了。
趙汶坐在簷下的木階上,將面孔埋在臂彎裡,沉寂了好久,這才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慢慢說道:“我從記事起,就沒有兄兄的,只有大哥對我好。後來八歲那年,大哥帶著我們找到了兄兄,我才相信,原來我其實也是有父親的,不是撿來的野孩子。兄兄雖然一直不重視我,也沒有寵過我,我也沒少怨懟過。不過,現在我又想起他曾經欣賞過我的眼神,還當眾說,‘這孩子的見識比我強’;想起那次試驗我意外勝出時,他看著我時,滿眼器重和欣慰……我猜想,他應該很希望我能成為一名出色的統帥,代替他完成統一大業吧?”
牧雲本來想忍一忍,免得流出淚來,可是被他這麼一說,心中的憾意愈發濃重,眼眶漸漸溼潤了,臉上一陣涼意。本來溫暖的淚水,被北風一吹,彷彿都要凝結成冰了。
趙汶想了想,繼續說道:“我猜想,父王臨走前,應該是希望我們兄弟和睦,手足協力,把他未竟的事業完成的吧?希望,大